又过了一日。
荆郡侯请罪的折子终于是被快马加鞭地送到皇帝的桌案上了。
谢珝真这些日子已经将自己能逛的地方逛了个遍,倍觉无聊之时,想起自己还可以去打扰皇帝,把这份百无聊赖的心情分享给他。
她一向都是敢想敢做的,很少犹豫,这个念头才一冒出来,谢珝真就叫了夏至把桌上的点心装进盒子,带着一起往御前去了。
大盛皇宫占地面积很是宽阔,从内宫出来,走到皇帝办公的理政殿最少也要半个多时辰,但谢珝真身子比一般孕妇强健不少,她平日里也爱走动,因此就这么挺着肚子一路走过去,软轿步辇跟在后头,半点儿应有的作用都没起。
到了理政殿前,竟然又刚好遇到那位王宦官。
谢珝真熟稔地与他打过招呼,说明来意后,王宦官便殷勤地入内通报去了,而谢珝真看着他分明年纪不算大,却微微佝偻的背影,觉得这人出现在自己跟前的次数实在是过于频繁,搞不好有什么不一样的目的
没过多久,王宦官便一脸笑意地出来请谢珝真进去。
谢珝真照旧礼貌地谢过,也不再多言,迈着稳健的步子入了理政殿。
她进去的时候,皇帝刚好正在看荆郡侯请罪的折子,知道是谢珝真进来,也不避讳地朝她招了招手,示意谢珝真坐到自己身边来。
谢珝真端着糕点,毫不客气地挨着皇帝坐下了:“陛下忙了这么久了,用点点心垫垫肚子吧。”
她没去看皇帝手中奏折的内容,但谢珝真能看得出皇帝的心情还不算差,这折子里头的内容应当是很合他心意的。
也不知写了些什么
虽然很好奇,但谢珝真告诉自己要守着分寸,起码目前为止,皇帝还没有宽容到能让自己挨着大盛朝政的边,她将点心放在桌上,又抬手摸摸一旁的茶盏:“深秋天寒,这茶水都放冷了,怎么不新上热乎的来?”
她才说完,李宗便踏出一步来,躬着身子请罪:“是奴婢照顾不周。”
皇帝把手上的折子合拢了往旁边一丢,打断李宗的请罪之语,摆着手无所谓地说道:“是朕想喝冷茶,才不许他们换的。”
“您也不怕喝了冷茶肠胃疼”谢珝真撇撇嘴,“换热的来。”
她捻起一块盘子上的糕点,用哄小孩子吃饭的语气哄着皇帝:“这芸豆糕要配热茶吃才最好,陛下若是腾不开手,那就让妾来喂您。”
“就你道理多,李宗,也给才人倒杯热水。”皇帝笑道,低下头就着谢珝真的手咬了一口芸豆糕,双眼微微弯起。
谢珝真也跟着露出个满足的笑脸。
她早就现了皇帝有些偏爱甜食,这芸豆糕的甜度对于谢珝真而言有些偏高了,吃到嘴里腻乎得难受,但皇帝很爱这一口,虽然没明着说出来,但每次到了寿宁宫,都会主动捡两块来吃。
对此,谢珝真只当自己不知道,每天她屋里的点心都是要换着种类摆的,这些甜口的点心她也不爱碰,最后都落到了宫人们的嘴里。
皇帝吃了两口糕点,才想起来问她:“怎么今日想起来找朕了?”
虽当初是谢珝真主动勾搭的皇帝,但她很少会主动给皇帝献殷勤,反而耍小脾气的时候更多,皇帝两日前才吃过她出自御膳房的爱心煲汤,这没过多久,就又吃上了她亲手送来的芸豆糕,心下受用的同时,也有些疑惑起来。
谢珝真当然不会告诉皇帝自己这是太无聊了没事做才想起的他,而是娇声软语地说道:“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妾这也有半日没见陛下了,也算是过了一个秋了吧?”
皇帝昨晚才陪她在寿宁宫歇了的,早上他起来上朝的时候,谢珝真还在睡皇帝想了想,自顾地为谢珝真这两日的殷勤态度找到个看上去十分合理的借口:“你这是想朕了,还是想朕的马场?”
谢珝真无辜地眨眼:“陛下这话说的,原来是要送我们娘俩一人一座马场么?”
皇帝知道她素来大胆直率,只是这话太过率直,连他也叫噎住了下,才哭笑不得地点点美人鼻尖:“怎么半日不见,朕的谢才人就成了个财迷模样?”
“这世上但凡是人,哪里会有嫌自己钱多的?”谢珝真玩笑地答道,她并不是真的要继续向皇帝讨要财物——这才要过一次呢,再要,那就不是率真诚恳,而是得寸进尺了。
她靠上皇帝结实的肩头:“陛下待妾好,妾当然也要好好儿地待陛下。”
“朕知道你好意。”皇帝当然从不缺人关心,他是先帝幼子,虽生母早逝,但太后将他当做亲子抚养,事事躬亲;先帝也喜爱这个年纪最小却也最聪慧的儿子,喜爱到越过了皇帝几个年长的哥哥,直接将整个大盛都交到他手上。
他生来便是皇室贵胄,众星捧月,就连关怀他的权利,也成了皇帝给予亲近之人的赏赐。
帝妃温存片刻。
皇帝突然想起了什么,拿过刚刚放下的折子给谢珝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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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珝真有些始料未及,她讶异地挑着细长的眉:“这是什么。”
“你看一看。”
她尽量让自己的神态保持着自然,从皇帝手里接过折子,轻轻打开。
折子里头满是荆郡侯自责请罪的话语。
他把许小仪被改名换姓,送入宫中参选的事情全部推到了刘洪氏头上,更是声称自己对许母遭遇一无所知,认下了自己的失察之过,却又句句都在说自己远在荆郡,不知京都侯府中真实情况,希望皇帝能看在他家世代忠诚的份上,饶恕他的罪过。
为此,他愿意以爵位抵罪,向许小仪致歉。
荆郡侯为人不怎么样,文采却还是有的。
这折子内容引经据典,文笔华丽,谢珝真有些艰难地读完:“以爵位抵罪,倒也算是诚心悔过了。”
谢珝真小心观察着皇帝的神色,见自己说了这句话之后,他并无不满,反而有些认同的样子,就知道皇帝很满意荆郡侯识时务的态度。
真的削去爵位是不可能的,皇帝多半会看在荆郡侯识时务的份上,收回他的封地,再罚些银子,斥责一顿,这件事便算是了结了。
至于被荆郡侯推出来顶锅的刘洪氏,下场只怕不会多么美好。
谢珝真倒是很想看他们夫妻一起倒霉,可惜她略作斟酌,假作轻快地说:“只是可怜了许娘子,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拉扯大许小仪,到老了还要遭那横祸,荆郡侯但凡有心,就该善待人家才是。”
她狡黠一笑:“不过比起善待,许小仪她们只怕更想要一张切结书呢,许小仪孝顺母亲,应该是不大愿意只自己一个得到荆郡侯歉意的。”
瞧着她小狐狸一样的笑容,皇帝突然明白了谢珝真所思所想:荆郡侯半字不提为他生下女儿,受苦最多的许母,真是看碟下菜,前倨后恭,叫她——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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