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仔细些,究竟……是怎么回事!”
黄天禄闭了眼,再睁开的时候,痛苦和哀伤被深深地压在了眼底,十四岁的少年,在这一刻,有了大人一般成熟的表情,只是稍显急躁。
“速速说来,我娘亲究竟……是如何……”
声音渐渐低下,最后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眼眶有些微微发红。
侍儿的身子抖了抖,语焉不详,只是支支吾吾地重复了些他在宫里听到的闲言碎语。
“宫里说,是和……苏皇后有关……说……黄娘娘和夫人惹了皇后着恼,王一时怒起,便提了黄娘娘,摔下摘星楼……夫人说了几句,被推下,推下……”
当时情况,黄娘娘冲的实在太快,他好不容易跑到摘星楼的时候,只看见苏皇后被纣王搂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安慰,而摘星楼下,黄娘娘眼睛睁得大大的,已是没了气息。夫人却是被淹没在了一群蠕动着的蛇堆里,惨叫着便没了身影……
“碰!”
黄飞虎将酒盅往方桌上一砸,惊得黄天祥和黄天爵一愣,而后才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年纪尚小的两人嚎啕大哭。
黄飞虎没有理会两子的哭泣,眉头紧皱,心中暗暗思量。贾氏于他多年夫妻,说是心中不悲痛,那是假的,然而更气的,却是纣王这般不予自己面子。
手中兵权一日日地被架空,他虽有所觉,却并不能做些什么。然而,当有一天,他这战场上叱咤的武成王,没了兵权,那还是武成王吗……
黄飞虎眉头皱得越发紧了,眸中怒气被压抑了下去,看起来竟是有些狠厉的决绝,只一字一顿地,咬牙切齿一般开口。
“欺人太甚!!”
说罢,站起身来。
“这朝歌,容不下我黄飞虎,若是还认我这个父亲兄弟将军,便随我走!”
几人一愣,皆是齐齐跪下,言语以表忠诚。黄飞虎遥遥看了那宫中,目色渐冷,嗤笑一声,随即着了金装盔甲,骑了五色神牛,收拾了些家当细软,携着一家老小,反走朝歌。
“这便是朕的所谓忠臣!”
听闻消息,纣王怒极反笑,当下,便令闻太师起兵去追。
见了太师领旨退下,年轻的帝王轻轻地靠坐在龙椅上,背后,那张代表着无限权势的龙椅,冰凉刺骨……
纣王有些疲倦地皱了皱眉头,正想抬手揉揉眉心,却是有一双手力道轻柔地揉上了他的太阳穴。此刻,年轻的帝王面上冷然稍褪,没有放手,而是顺势握住了自己头边的手掌,拇指细细地慢慢地在那凝滑的手背摩挲。
声音也柔和了下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温柔。
“你怎么来了?今日着实是我的错,害你受惊,我不知,她们竟是如此大胆……”
“你有什么错。”
妲己没有抽回手,任由纣王握着,只是,低垂的眼帘遮住了眼眸中的纷繁情绪。
“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妃子,我,不过是后来居上,狐媚君王的狐狸精罢了。你本不该,为了我……你这个笨蛋!”
说到后来,妲己忽然睁大了眼睛,有些嗔怪地白了纣王一眼,小心地掩去眸中忧色。
“你可是醋了?”
纣王睁开眼睛,极黑的眼瞳中笑意弥漫开来。一把拉过妲己,当她坐在自己膝上,循着那淡粉色的唇瓣亲了上去。
“为你,我心甘情愿……”
话说黄飞虎过了孟津,渡了黄河,行至渑池县。一路上虽是屡屡遭遇堵截,却也是屡屡化险为夷,正暗自有些得意,却谁知在潼关时候,黄飞虎被那潼关守将陈桐拿了火龙镖暗算,落下五色神牛,登时气绝。
黄飞彪强忍心中悲痛,救活兄长尸首后,当机立断收兵回转奔逃,远远跑到一荒郊草地上方才停下,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黄飞虎三个儿子亦是扑上父亲尸首,嚎啕不已。黄明忍了伤心,在周围细细勘察一遍,方才让大家安营扎寨。
一时间,气氛低迷绝望,只听得黄天祥时不时的抽泣声。
青峰山上,道德真君正在酣睡,忽而一个激灵,坐将了起来,胡乱摸了几把,从床下掏出一个落了一层灰尘的镜子。嫌弃地用食指和拇指拈起,道德真君眯了眼睛,一瞅,然后皱了脸,大呼。
“完了完了!!我竟然睡过了时间!!!!”
闻声而来的黄天化,似笑非笑地看了自家师父一见着自己,便摆出一副宠辱不惊德高望重的模样,也不点破,拱手行礼。道德真君还没撑过一会,就拉了自家徒弟,先从怀里掏出一幅画,塞到他怀里,然后才细细地嘱咐了一番。
十六岁的少年,眉目间笼了一层意味不明的神色,便是听闻自己父亲惨遭不幸,也没有多少郁色。只在自家师父一个瞪眼下,领了花篮儿和一口剑,毕恭毕敬地躬身告辞。
少年出了洞府,走到一个草丛深深的地方,将放在地上的果子挪到一边,数了数,有些遗憾地摇摇头。
“师叔啊,以后不要再这么挑食,我今天就要下山,以后便是没人替你准备这么多种类的果子了……”
“自己小心。”
绿意森森中,一团雪白晃了晃,消失了。
黄天化看着小狐狸消失的地方,弯了嘴角,笑了。然后,从怀里掏出那张画,盯着画上面的人开始皱眉,眼神颇带了几分恶狠狠地意味。
闭上眼睛,黄天化开始努力把画像上的人和自己的爹爹这两个形象融合在一起……
小狐狸叼着果子,在心底有些遗憾。多乖巧的一孩子啊,第一次见面以后,每天都往他们见面的地方放些个果子,说什么就算你是狐狸,也要荤素搭配,不许只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