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雪一直飘到傍晚都没个停歇的势头,沈策州阴沉着脸,踏出了衙门,满心窝火。
今日这场牢狱之灾,明摆着是一场精心织就的阴谋,从陈大人在珍品阁阴阳怪气的挑拨,再到天香阁里公然的挑衅,皆是安高韵那老狐狸的手笔。
内阁的位置,自李大人去世后,空缺了一年有余。
上月新皇责令文阁老提交补员名单,文阁老迟迟未落定,前些日子再度催促,想来这关键的名单就在这一两日要尘埃落定了。
安高韵一心运作自家弟弟上位,沈策州同样紧盯不放。
二人与文阁老皆有交情,各有倚仗,可沈策州自觉多了凌华霜这张王牌,胜算更添几分,毕竟她深受皇上恩宠。
踏入侯府,寒风呼啸着扑面而来,割得人脸颊生疼。远远瞧见赵书晴正同管家说着婚宴事宜,沈策州心下稍暖,多亏她出手阻拦,不然此刻自己还困在那衙门里。
“天寒地冻,有什么事情屋里面说。”沈策州朝着他们走来。
赵书晴迎上来,吩咐丫鬟:“给侯爷准备热水。”又对沈策州轻声道:“侯爷先沐浴更衣,去去晦气。”莫误了亲事。
沈策州目光温柔,应了句:“好。”
赵书晴没接他这含情目光,接着说:“侯爷,凌小姐那儿还得您出面安抚,老夫人也正着急,您稍后先去长鹤院。”
沈策州看出她的盘算,宠溺一笑:“行,我去安抚华霜,娘那儿也会妥当处理,不让你难做,可好?”
这话却让赵书晴心生抵触,催道:“侯爷快去沐浴,我去准备膳食。”说完匆匆走开。
沈策州望着她背影打趣:“夫人害羞了。”
赵书晴走得更快了。
沈策州转身去浴房,边泡澡边吩咐随从:“派人盯紧安高韵,有动静速报。”随从领命去了。
沐浴完,沈策州踱步迈向长鹤院。
刚进院子,沈老夫人就急步上前,拉着他打量:“还好没事。”转瞬便数落起来:“都让你惯得!成何体统!那凌丫头越发没规矩了!”
凌华霜渐渐失了沈老夫人的欢心,做母亲的,怎愿儿子总围着别家姑娘转。
沈策州耐着性子劝:“娘,华霜是皇上亲封的巾帼英雄,有人蓄意挑拨,您别跟着急了。”
沈老夫人眼睛一瞪:“什么英雄不英雄!一个女人家家的,会舞几下刀,上过几次战场,还真的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沈老夫人就是这般,好的时候,凌华霜身上哪怕是头发丝都是好的,不好时,浑身上下就没一个优点。
“娘!”沈策州不耐打断,“此事我自有分寸!”甩袖离开。
回到书房,见已备好膳食,沈策州原本还有些怒火的心,顿时轻松不少,随口问询下人:“夫人呢?”
下人答:“夫人回房了,说有事忙,让侯爷用完膳就去凌府安抚凌小姐。”
沈策州心中其实也觉得凌华霜今日行事过火了,奈何一想到不久的亲事,他还是压下脾气,安抚她几句。
寒夜笼罩着凌府,沈策州立在紧闭的朱漆大门前,一双眼眸燃着怒火,死死盯着门。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家小姐,说什么!”
前来通报的管家吓得额头沁出细密汗珠,硬着头皮颤声回:“小姐说,不见客,侯爷请回。”
沈策州瞬间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怒火几近将理智吞噬,真想一脚踹开这门,揪出凌华霜狠狠质问,问问她凭什么这般拿捏自己。
就在脚尖快要触到门板时,管家心猛地一揪……
沈策州身边的随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侯爷,侯爷,息怒啊!您若此刻破门而入,凌小姐性子烈,此事非得闹起来啊!”这话如同一盆冷水,猛地浇醒了沈策州。
半晌后,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把自己的随从从地上狠狠拽了起来,冷冷看着朱红色大门:“告诉你家小姐,今日本侯打搅了!”
话落,他狠狠甩了下衣袖,翻身上马。缰绳在手中猛地一抽,马儿吃痛,嘶鸣着狂奔出去。
寒风呼啸着划过脸颊,随着彻骨的寒冷一点点侵蚀进来,他发热的头脑慢慢冷静。
若再让凌华霜如此下去,他沈策州日后将有何脸面留在京中。
他暗暗思忖:还得按照周兄所说的方法,试上一试。
凌府内,凌母听管家来报沈策州怒而离去,叹了一口气,看着正悠然喝着安胎药的凌华霜说:“你这般下他面子,就不怕这门亲事出变故?”
凌华霜轻轻放下药碗,用帕子拭了拭嘴角:“他,不敢。明日他再来求,我再让他入府。”这般傲慢言语,让凌母头疼不已,不过想着沈策州往日的态度,料想他也不敢怎样。
“算了,你好自为之吧。”凌母摇摇头,不再多管。
凌华霜望着夜色,她要的就是彻底拿捏沈策州,一步步试探他的底线。
次日,凌华霜等着沈策州来寻她。
随着时辰流逝,没等来哀求,却听闻他与赵书晴共游望鹭岭,轻笑一声后,脸色瞬时间阴沉下来。
起身缓缓走到窗户前,她倒要看看,这沈策州还能忍到成亲之日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