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殿中又是一片哗然。
陛下拧眉问:“为何?”
步竫舟字字铿锵回:“臣乃断袖。”
话落,方才还在仔细打算将家中哪位女儿嫁予步竫舟的人同时一惊,不敢置信地看向端端正正跪在殿中央的人。
其实断袖这件事在启安国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他们从来没听说过步竫舟也断袖。
杜若言夹起的茄饼还没来得及送入口中,闻听此言,手一抖,圆弧形的茄饼悄无声息落到地上。
杜怀钦看着大吃一惊的老父亲,徐徐笑起来,若无其事打趣道:“父亲,如今可能相配?”
杜若言一口闷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看了步竫舟清俊挺拔的背影半晌,表情复杂,幽幽叹息:“若是王爷,为父也不是太过迂腐之人。”
这还是杜怀钦头一次从克己守礼的父亲脸上,看见如此有趣的神情,他闻听对方应允的回答后怔愣片刻,情不自禁笑起来:“哈哈哈哈。”
杜若言端着一张老脸,不予理会。
杜怀钦笑着笑着,眼底晕染上浓浓的阴翳。
他瞧着四周又兀自将目标转向家中儿郎的众大臣,似自言自语般轻嗤呢喃:“可惜,如何相配。”
话音刚落,他便再度听见殿中人落音铿锵道:“臣已心有所属,望陛下、太后成全。”
此话一出,喧哗之声骤降,只可依稀听见窃窃私语声:“明王何时有了心上人?也不知是哪家公子……”
方才还巴不得上前替王爷解释的流叔,此刻心满意足地笑起来,沈着见状,亦放心地放开了一直钳制住对方的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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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明王所属是哪家富贵公子?不若说与朕听听,若是家世清白,为人蕙心纨质,朕——”
“陛下,臣之所爱,并非富贵人家的公子,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平凡人,他懂臣,亦怜惜臣,臣此一生,唯他一人足矣。”
步竫舟明白,帝王之心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跪得端端正正,双手合礼,迎着陛下略带狐疑的目光,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臣今生注定不会有子嗣,太后所愿,便由陛下完成吧!”
他并未刻意将其中字眼咬重,但想来这番水到渠成的试探到底是令陛下称心如意。
陛下笑着从御案上快步走下来,伸手将步竫舟扶起,行若无事道:“皇弟所求,朕,允了。”
中元家宴,巧立名目,众人都应付得有些疲累。
秦予放下酒盏,云姑姑扶着她缓缓起身,她似是醉了,眉目间生出些迷蒙来。
她缓步下阶梯,走到陛下和步竫舟两人身侧道:“陛下,哀家乏了,先回寝殿了。”
陛下忙道:“秋来风寒,烦姑姑照顾好母后。”
云姑姑恭敬行礼,扶着秦予缓步踏出昭明殿。
宴饮之后,陛下还在宫中安排了烟火表演。
看到半途,陛下道不胜酒力,先行离开。
步竫舟独自站在黑暗一角,望着漆黑天幕上一簇簇绽开的烟火,忽觉人的心态真是很奇怪。
从前远离京都,身边无亲无友,从不觉空落。
如今居于京都,身边亲友相伴,却只觉怅然。
深宫啊,果然是座牢笼。
步竫舟颇觉无趣,看再美的烟火也失去了颜色。
出昭明殿时,仍有少部分人不敢轻易离开。
程灏携着妻儿跟在步竫舟身后相继出来。
守卫将沈着流叔两人的佩剑递给他们,或许是身为武将的敏感,程灏瞧着沈着的佩剑,好奇问:“沈护卫的剑穗尤其好看,是心上人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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