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颜花朝,应不然坐在静贵人对面,刚一摸到她的手臂,便见静贵人倒抽一口气。
应不染屏退殿内宫女,掀起静贵人袖口一看,满是拧出的青紫。
应不染垂下眸子,没有说话。
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她不能将这件事全部怪罪在颜花朝身上。
丧子之痛,任谁也不能如此宽容大度。
“你可还记得当日教导你的嬷嬷是谁?”
“若是记得,我又何苦受她这些时日的折磨?”
说完,静贵人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骤然看向应不染:“你怀疑是有人故意陷害?”
应不染有些无奈扶额,幸亏静贵人不得父皇抬爱。
否则单凭她这脑子,怕是活不过第二日。
应不染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凉透的茶水。
皇宫派出的教导嬷嬷,内务府是记录在册的。若真是蓄意而为,想来内务府的痕迹早已抹除,如果没有抹除,那这个嬷嬷,应当在这皇宫也寻不到了。
后宫这池金水,太深了。
应不染没说话,静贵人也不敢再出声。
凉透的茶叶水在她口腔留下一股浓重的涩感,舌尖抵住下颚,那涩意更重,她起身想再倒一杯白水漱漱口。
见应不染起身,静贵人也跟着仓皇起身。
昔日好友,如今竟变得如此生分。
应不染也未看她,兀自走到几案上,斟了一杯依旧凉透的白水,漱漱口。
总算咽下那股难受的苦涩味。
冷凝殿小,几案旁就是殿门,应不染走到殿门前,虚望向外院。
良久,才搁下手中茶盏。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青瓷质地的茶盏,在木质几案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我帮你。”
一句话,没有刻意重声强调,声音低的只有两人能听到。
轻飘飘的,不像是承诺,倒像是她已经把那幕后黑手拿捏在手一样。
静贵人眼角还有着未消退下去的红意:“殿下自身尚且难过,又如何帮我?”
她陷在阳光触不到的黑暗中,浑身带着浓重的孤独和落寞,应不染心中刺痛。
“我自有办法。”
她从衣襟里摸出来一块玉佩,摘下来放在静贵人手中,又交代几句,才转身出了寝殿。
此时已是黄昏。
昏黄的光晕笼罩在冷凝阁,让宫殿剥落红漆的檐柱更显斑驳。
回韶华殿的路上,应不染没有乘坐轿辇,也没有让宫女跟随。
自己一人缓缓走在这条荒僻无人的宫道,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为什么要帮她?”
江知年的声音猝然从身后响起。
应不染脚步不停,似乎并没有特别诧异。
“她是我的好友。”应不染头也不回道。
江知年脚步微顿,然后又快速跟上应不染的脚步,直至与她并肩而行。
“你怎么不好奇,我为什么在这儿?”
应不染撇撇嘴:“不好奇。”
她刻意往一旁闪躲,尽量最大限度的跟江知年保持距离。
上一世,若是碰到这样的情况,应不染早就贴上去,挽着江知年的手臂不撒手。
至少在,在这样许久不曾修葺的宫道上,她定然要让江知年揽住自己的腰。
可是现在,她却离江知年远远的,生怕一个不小心,跟江知年再有什么不该有的肌肤相亲。
哪怕真是一不小心被石头绊住了,最多也就是摔个狗吃屎,按着江知年的性子,大抵就是连眼皮都不会翻一下,兀自走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