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已经把大网撒了下去,是捕到小鱼小虾、亦或是捞着大黑鱼?还未可知。
江南这地方,也还真有那么点山高皇帝远的势态——输赢未定。
“江宁府这庙虽不小,可也经不起接二连三的强盗土匪!”闲轶话中意有所指,也不耽搁和胤禛对弈,摆下一子。
胤禛的棋力很不错,康熙爷喜欢,想当年胤禛是下过狠功夫的,“老二府里那个李赛是到秦淮岸了,老大貌似也变得聪明了,前朝反贼又蠢蠢欲动,呵……倒是皇阿玛在京里也坐不住了。”胤禛接着闲轶的话,也不影响他在棋盘上的思考力,迅速围了一圈,顺利啃下闲轶的几颗白子。
棋盘如战场,有舍,或有得,“龙卫那群子,想来是赶紧着在你面前卖乖、要讨好万岁爷,也难为他们了,谁能料到横里杀出了直郡王的人,又巧了碰上你四爷甘心被捅上一刀子呢?”
闲轶说着,语气中仍是有些愤愤,他就是瞧不惯老四用“苦肉计”这招。
龙卫的存在,闲轶自然有渠道知晓。
之前直郡王胤褆派人假冒反贼刺杀老四胤禛、还企图嫁祸老二胤礽,这事儿,胤禛也的确有了八九分的把握可以推测肯定。
至于,一干龙卫突然冒出来,势要将反清复明的反贼一网打尽、赶尽杀绝,这一点发展趋势,倒是有些出人意料,“不知道,皇阿玛的龙卫,和你的佟氏暗卫比起来,谁更能技高一筹?”
闲轶闻言,将视线从棋盘上移开,看了看胤禛,笑,“我的佟氏暗卫?分明是当年芳华姑姑和老头子帮你备着用的,怎么从你口中就成了我的佟氏暗卫?”
你的,不就是我的;我的,还不是你的?
胤禛垂头,似是正集中注意力在破解闲轶的布局,对着他的笑问,胤禛沉默,不置可否,手下棋子却是越见飞快。
就这么东聊一句、西扯一句,很快,闲轶那白子的战势状况频频、还每况愈下,“罢,我认输。”
闲轶索性干脆地摆手叫停,让胤禛一阵郁闷,闲轶总是把整盘棋局看得透彻,稍见败相、难以扭转的时候,闲轶习惯了,止戈为武,可胤禛还是无法释怀,面对闲轶近乎孩子气的耍赖行为,神情略有抽搐。
“佟希,还不滚过来!”收了棋子,闲轶帮着胤禛沏了杯茶,随后挑了嘴角弧度,可那出口声音,却叫暗处的佟氏暗卫佟希心惊肉跳了一回。
胤禛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本想着帮佟希回护几句,可瞧着闲轶自伤的左臂,把到口的话吞了回去,佟希护卫失职,本是胤禛苦肉计中关键的一环,所以,实在难以怪责佟希这个听命行事的暗卫。
佟希余光瞥见四爷的神情,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四爷喂,您倒是帮小的说句情呀!
不敢耽搁,闪身来到闲轶跟前,佟家的人,佟芳华规矩教导出来的人,不兴动不动就跪啊求啊的,闲轶看着眼前挺立的年轻人,语气平静,“临行前,我有说过该怎么做吧?”
保护四爷,不惜一切。
佟希不禁低头,眼光瞥见四爷受伤的左臂,更加羞愧了,此刻倒是想不起要为自己辩解,其实四爷那伤分明就是自找的,“佟希有负少主所托。”
“哦?”一声疑问,盯得佟希抬不起头,“既然我说的话不顶用,那就……去和你的新主子打个招呼吧,以后什么事都听他吩咐得了!”
佟希唰地抬头,不知是震惊还是疑惑,视线随着闲轶看向四爷,迈不动脚下的步子,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张张嘴,无声。
胤禛也是一愣。
“我刚不是说了?原本是姑姑为你留下的,前些年,我和老爷子只是帮你代管,佟希这一支,今儿就交给你了,也没办个交接仪式,仓促了点,你就将就收了吧。”末了,闲轶若有些开玩笑地提到。
胤禛没有拒绝,似是承认了闲轶的话,额娘留给自己的,收下吧……胤禛这么告诉自己,反正,心里已经懂得了,自己这辈子与闲轶,还分什么你我?(闲轶感动:四啊~~你终于想明白了~~)
佟希毕竟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只一会儿,就镇定了,对着胤禛规规矩矩行礼拜主子,自此算是正式到了四爷门下了……原本,胤禛手底下,井亭、井慕他们,也都是佟氏这一姓的。
佟希的事,就这么简单。
“你……是什么意思?”当书房里只剩下胤禛和闲轶两人,胤禛还是忍不住,问了。
不管认谁为主?佟希,便就是佟希,忠于佟家,也忠于四爷。
闲轶特地搞了这么个形式,即便是简易极了,胤禛凭着对闲轶的了解,猜出了一个不愿意去承认的结果,四爷的性子,不会问出口“你这么急着把佟希给我,是彻彻底底要分清关系吗?你我之间,需要分得这么清楚吗?”
这像是哀怨小女子会纠结的问题,胤禛实在无法出口,所以到了嘴边就被压缩成了短短几个字。
闲轶像是没有料到胤禛的反应,有些诧异,“什么?”
“……”知道闲轶是在装,胤禛继续盯着他,沉默。
闲轶无法,向来作为妥协的那一方,始终都是自己,“该做的、该说的、该劝的,我都做了、说了、劝了。姑姑走的时候,的确是不放心,才把那些属于你的势力暂交给了老爷子,就怕你看似沉稳的性子、一旦冲动起来,会无法挽回。”
这便是额娘在弥留之际挂心自己的?
闲轶说得很慢,“这一回,我很生气,真的。若是我的意思,绝不允许你这么鲁莽!”这话真没给胤禛留点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