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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很久,直到快要吃晚饭的时间才变小了一点。
符彧在小红楼混了一天,眼看着要到点了才懒散地往校门走。她以为自己够慢了,结果上车过了一段时间江别春才急匆匆地赶来。
代替英叔接送她们上下学的孟引璋启动了汽车。
由于大雨,路上堵车很严重,从车窗看去,整个城市都像被洪水淹过。红绿灯和车尾灯在黑沉沉的天幕下更刺眼醒目了。鸣笛声乱糟糟的,响彻城市上方。
“啧,烦死了。”江别春忽然烦躁地把一直朝向车窗的脸扭了过来。
他垂着眼睫,也不和符彧搭话,话少得甚至有几分死气沉沉。
符彧透过后视镜和孟引璋对视了一眼,她使着眼色向他示意,意图从他口中扒出江别春自从早上就一直反常的原因。可惜对面露出了无奈的神情,也给不了准确的回应。
“小春,今天上学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
她决定打直球。
江别春侧过半边脸用余光扫了她几次,一副想说点什么又似乎没那么想开口的样子,矛盾得简直比缠绕成一团的耳机线都难解。
“啧,”过了几分钟后,他自己仿佛都受不了不和她说话,终于没好气地怼道,“你是在哄刚上幼儿园的孩子吗?别拿那一套对付我。”
符彧没有感情地哦了一声,然后彬彬有礼地问道:“你去了一趟新郎学校,怎么变得更糟糕了?感觉没有以前可爱,还疑似出现了口腔问题。”
“我什么时候……”江别春下意识高声反驳道,说到一半他又觉得无趣,半路收住了,“啧。”
那声啧一出来,符彧立即露出了你看我说的吧那种表情。
“我不是……”
江别春否认的话莫名就断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他的眼神不断在符彧和正前方之间游离,又过了几个红绿灯,他突然自顾自说道:“我妈昨天晚上找我谈话了,还和我交代了一些事,关于你的事。”
他有意在最后几个字上加重语气。
但符彧一点也不慌,现在她已经看明白了——江女士和她才是同阵营的,只要她不玩脱了影响到江家,干什么都有江女士替她兜底。所以不管说什么,只会对她有利无害。
果然,他下一句就说道:“她让我体谅你一点,要大度能容人。”
“我知道她也是为我好,怕我和你吵架,影响家庭和睦。但是她凭什么让我接受——”他越说越哀怨,到后面完全忍不住语气激烈起来,“接受那个人!”
江别春咬牙切齿道:“简直是不可理喻!”
似乎听出来有点意思,符彧迅速接话道:“哪个人?”
“你还真想知道?!”他提高了嗓音,不敢置信地质问道。
“哦,好吧。别激动,别激动。你不高兴,我不问就是了,其实我也没那么想知道。”符彧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尽量平复他的心情。
然后等他毛被顺好的刹那,冷不丁开口问道:“不会是叔叔吧?”
江别春猛地扭过头,震惊又委屈地盯住了她。
可惜这次符彧不会再一味顺着他了。
她伸手抚摸着他的面孔,就像在细细感受一件精美的瓷器。倏然间,她轻轻地笑了:“小春这么年轻漂亮,在担心什么呢?就算有了叔叔,在这个家,他也越不过你去的。你只要记住——”
“不管谁来了,都抢不走你的位置。”
“我向你保证。”
符彧轻轻吻了他。
第43章开局四十三条鱼
短暂的争论过后,车里又恢复了一片沉寂。
江别春把脸贴在车窗上,看雨珠的缝隙里拼凑出一个自己的倒影,模糊又黯淡。偶尔有车疾驰而过,鲜红的车尾灯反射在车窗上,晃得他眼睛生疼。
漫长的堵车和嘈杂的鸣笛声让他感到疲倦和烦躁,但比起回家,他宁愿雨下得再大一点、车辆行人再多一点。
尽管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不想回家——
讨厌文怜星吗?
不至于。
又不是第一天才发现他是个恶心虚伪的贱人,这么些年都过来了,也不差这一天。
那是为什么?
他妈江女士已经回官署那边住了,家里根本没人管得了他,他能有什么需要逃避的?
总不能是符彧吧?
哈,符彧刚刚才亲过他,还和他保证只会和他结婚,有什么好担心的?是,她确实也提到了文怜星那个贱人,可也就是把他当叔叔。她们之间怎么可能真的发生什么?
他妈暗示他,文怜星那个贱人也的确有点不安分。
但那又怎样?
一个家里,怎么可能出现继父和儿子都给同一个女生做情人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