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过来撕扯岳云的衣衫。
“待小爷寻到那两个小贼来就付药钱,哪个赖你的账不成?”岳云昂首不服。
“不付钱就跑,看你这娃娃穿得衣服亮丽,人长得俊俏干净,却也是个混账来的。”伙计抓扯着岳云的衣衫不肯放手。
“阿含,扒下这小子的衣衫抵债便是,少与他饶舌!”
岳云抬眼望去,不由一惊,眼前这眉眼俊秀的小官人不正是当年在扬州城蹴鞠被他教训的脚下败将,那大庭广众下被教头褪了裤子狠打二十板子的那位美少年“小韩鄢”张绣吗?
张绣嘴角挂着轻蔑的孤傲,得意的神色落井下石般对伙计说:“绑这赖账逃遁的小贼去见官,打他二十板子,看他还威风不?”
“衙内,看他这装束气势,莫不是驿站里那位大人家的小官人,不要伤错人。”伙计迟疑。这回春堂原本是张绣父亲-当今兵马大元帅张俊节度使置的产业。
张绣幸灾乐祸:“小爷和他是旧相识,不会认错。”
“张绣,何事喧哗?”
张绣回头猛然垂死躬立:“官~~”
一声清咳,说话的青年摇了折扇闲逸的踱步过来,清眉朗目,云卷春山般飘逸的容貌,只一声清咳,就令张绣改口唤了声:“大官人”
“取几粒消暑丹,便要杳如黄鹤不返,让~~让师父和你师娘在烈日炎炎下厮等,该当何罪?”略含调侃的腔调,旁边沿帽垂纱的女子娇嗔的哼了一声,以示驳意。
张绣恃宠而骄般的口气:“张绣抓了个小贼。”
赵构抬眼顺了张绣的手指望去,眼前竟然是昔日扬州城排凤阁杏花林下那同他执手相看的白雪青葱般秀美的少年。还是那双慌如小鹿般乌亮闪烁澄澈如水的妙目,解语如言;还是那如轻云般飘然悦目的笑靥,万里无烟;还是那长睫漫卷,秀色夺人,衬着一袭珠白色锦袍绛红底绸衫益发的玲珑可人。
“如何是你?云儿~”赵构惊叹机缘巧合般的邂逅,而身后的玉娘也掀起帽纱:“云儿,是你么?”
“玉姑姑!”云儿眼中掠过惊喜,亲昵的贴过去,搂抱住玉娘,全然忽视赵构的存在。
“云儿,失礼了。”玉姑姑在耳鬓提醒,红云笼在云儿蜜色的面颊上,羞涩含了青涩,打躬施礼:“康叔父恕云儿施礼则个。”
轻拉过云儿的手,肌肤温润的手背,手心却是隐隐的粗茧,这本是行伍之人无疑的常事,却令赵构隐隐的伤感。
“怎么,引荐你去宫廷蹴鞠队力辞不就,口口声声要马革裹尸,却为何跑到越州来做小贼,岂不玷污了令尊岳太尉的清誉?”赵构沉肃着脸,心里却在拿捏的笑,也在借机教训这个不知进退的小家伙。
云儿惶然的欲抽回被赵构紧抓的小手,赵构却加了力度,眉峰微挑寻衅般说:“九爷我最恨作奸犯科之辈,小小年纪竟然不思上进,做出此等龌龊勾当,看不拿你见官去打板子。”
“冤枉!”云儿星光闪烁的眸子环顾四下,乞求的目光落在玉娘脸上:“玉姑姑,云儿冤枉,云儿的荷包被贼盗去了。”
“谁个听你聒噪,见官先剥了裤子打了再审。”赵构做出架势要拖云儿走,慌得云儿挣扎中翻腕动武反扣赵构的手腕,脚下一个扫蹚腿踢去。
2谈笑风云傲王侯
赵构一惊,叹了声:“好大胆!”
脚下一闪,伸手相迎,霎那间交手过了两招。
“你九爷有数载不得契机同人比划,正同你练练身手。”赵构向后跳开,紧紧头上软纱唐巾,绣袍双穗丝绦和了前襟拽扎起,揣在绦边,端出一副动武的架势。
“云儿,放肆!住手!”玉娘慌神拦在当中,隔开二人。
“云儿,给你康叔父陪罪!同长辈动手是你失礼在前。莫不真想绑了你去见官?”
云儿紧紧揪扯住玉娘的腰带,娇嗔的央告:“玉姑姑,求姑姑替云儿垫上二十文钱解围,云儿日后定还姑姑。再若纠缠,爹爹回到驿站见云儿跑出来玩耍,定要责备。”
云儿眼色慌张,受惊的小鹿般楚楚可怜,反是促生了赵构促狭之意。
“这铺子既然是张相公家的产业,这帐就消了。”赵构看了眼张绣,张绣拱手听命。
“不过张相公府今晚宴请岳太尉,当此盛事不可不去。绣儿带路,云儿随了一起去赴宴。”赵构轻摇折扇,岳云紧拉了玉娘求告:“玉姑姑,云儿不去,云儿要回驿站。”
“哎,你康叔叔在这朝野上下结交广泛,凭谁都要敬让三分,就是令尊岳太尉,也是康某旧相识。云儿,但放宽心。若再执拗,就去见官!”赵构不容分说抓住了岳云的腕子,孩子的手略微在抖。
“九哥,玉娘看,就免了。玉娘也有些倦乏。”
“玉娘,你也害怕去见岳太尉?”赵构的目光若有所指。尽管岳翻落崖丧命之事已经人所共知,但侥幸落水活命的玉娘却心中阴云不散。
张俊府邸奢华气派,灯火辉煌。
一路来到宴厅,目不暇给已经令岳云心中见父亲的惊惧少了许多。
“臣等叩拜官家,接驾来迟,官家恕罪!”
猛然间黑压压跪倒一地,惟一立着的就是眼前这为傲视天下的康叔父和少年懵懂的他。
云儿就听父亲低沉而严厉的呼喝:“逆子,还不跪下!”
云儿这才恍悟众人山呼“官家”的含义竟然是那九五之尊的皇上,原来同他两面之缘,日间险些被他怒打的康教头竟然是当今赵官家。岳云惊恐中纳头便拜,而手却紧紧的把在赵构的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