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李娃扑跪在地:“妾身就着一子。且不说离娘的孩儿能如何,舅母也会将孩儿当亲孙儿疼爱。只是本是好端端的帅府衙内,忽然间小小年纪就背负罪犯之孙的恶名指责,让他长大如何做人?”
“娘子若舍不得霖儿,就只能送了雷儿给舅母,只是雷儿两岁丧母,自家已经愧对这孩子。”
“爹爹,母亲。”云儿出现在门口,落寞的表情,俨然听到了父母的对话。
云儿逐渐展开笑面:“爹爹,母亲。弟弟们还小,就送了云儿给舅母养老送终吧”
李娃凄然的笑意:“云儿,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娘知道你这片心,只你是岳家长子,送谁你爹和祖母也舍不得送你走的。”
云儿的话听似在哗众取宠般,岳飞也面含怒意:“擅闯父母卧房,没了规矩了?越州顽劣的事,尚无暇同你细算,还不退下!”
云儿似无惧意,堆了笑近前两步长跪在父母膝下:“云儿是长子,可若当年没有舅父呵护,怕死与逃难途中,也便没了云儿,岳家就会另有长子。爹爹如今做难,云儿若是过继给舅祖母,一则云儿大了,可以为舅祖母耕地务农,有把气力;二则舅祖母从来偏疼云儿;云儿即使随了姚家,身上流着岳家的血脉,也会孝敬爹娘一如往昔。”
云儿的嘴角挑出笑意,自信的说:“云儿还会在军中做爹爹的兵士,云儿也不会计较世俗的议论,舅父的罪名。爹爹教诲云儿说,男儿建功立业,当凭自身本领,而不该靠祖宗的荫蔽,躺在功劳薄做个纨绔衙内。”
岳飞审视儿子的目光奇异而狐疑,久久问了句:“我儿说的是真心话?”
云儿诚挚的点头:“儿子所说句句肺腑,云儿会劝服祖母应允。后日舅父发丧,云儿去摔盆扶柩,尽孝子贤孙之道。”
李娃热泪纵横,云儿一直是她即喜爱又羡慕的麟儿,只可惜如此粉玉般的孩子不是她所出。
“云儿,娘是舍不得你的。送走谁也不能送走云儿,你是祖母的心头肉,是你爹的爱子。”李娃搂过云儿痛哭。
“云儿长大了,话说的是分寸,有道理。”岳飞肯定的声音含了愧意。
云儿伸手拉了父亲的腰带轻摇:“爹爹,那云儿越州那顿打可就绕了云儿这遭。”
一句话反逗得岳飞忍俊不禁,云儿这个小鬼,舍弃他还真是不忍,而补赎舅母怕没人比云儿更能给老人家带来欢欣。
乱世大鹏3
岳飞率了六弟、云儿和一些亲近的将领前去舅父家安排发丧的事宜。
才进院,舅母如遇仇敌般扑过来,抓住岳飞又打又抓,痛哭失态的样子,全无半点理智。
岳翻慌忙规劝,云儿也搂了舅奶奶哭泣,岳飞静静的跪在庭院里,看着母亲扶了舅母两眼空泪对垂,看了鬓发微白的舅母憔悴落魄的样子。灵堂内的棺木中躺着舅父的尸骸,满地黄叶堆积,却无人清扫。
平日干练爽利的舅母,全无了往日快人快语开朗的模样,院内只能偶尔听到寒鸦别纸惊去的声音,那呱呱的声音扰得人心烦意乱。、
舅母的失态,岳母吩咐岳飞暂时回家回避,不要勾起舅母的伤怀。
傍晚,岳飞叫来云儿到书房,静静的问他:“云儿,我儿前番所言可是真心所想?”
“爹爹面前,云儿不敢诳语。”岳飞心里虽然惆怅,但毕竟需要一个孩子过继给舅奶奶。
岳飞长叹口气,面无表情,挥挥手示意云儿下去,自己径直去母亲的房间,禀告此事。
“老爷,老妇人,不好了。”岳安匆忙跑来,惊慌失措:“舅老爷家里来人通禀,舅奶奶去了。”
“去了?去哪里了?”岳翻问。
“去了!”岳安眼泪修然落下:“就是,就是过去了。”
众人伧然变色。
姚家小院里,秋凉袭人。
吓人哭诉说:“下午奶奶就吩咐打扫庭院,规整老爷生前的物件,还把些东西分赏自家人,说是日后不用这些人伺候了。”
“就在太阳下山,我去看奶奶,想问晚上吃点什么。奶奶就这么穿戴整齐的躺在床上,我这凑过去一看,娘呀,奶奶这嘴里是黑血,人就没气了。”
嚎啕声不止,小人哭了说:“奶奶说,就剩他一个人在世上,活着也是累赘,不如去找老爷。我们还开导他想开些,不就想~~就这么去了。”
悲声不绝于耳,亲兵却拨开混乱的人群挤到岳飞身边,耳语几句,岳飞就像母亲告辞而去。
众人责备、冷漠、愤然的目光中,岳飞每跨出一步都异常艰难。
岳云追出两步,岳飞停住步:“去侍奉祖母。”
“五哥!”岳翻红肿着眼,双目含着愤怒的火焰:“兄长可能跨出姚家的门槛?”
岳飞从六弟身边飘然而去,目不旁视。
亲兵凑到岳翻身边低声耳语:“六爷,出事了。军粮,张俊打人说朝廷那边没有,地方有不能解决。快入冬了,刚收到上方的答复,冬服怕也保不住。这几天王干事同相公都要急疯了。”
军营里,岳飞蓦然不语,听手下将领议论谩骂:“硬仗靠了岳家军,如何要粮草、军服就没了?”
傅庆同岳飞出生入死多年,平日里说话就肆无忌惮,但他深知岳飞深沉坚毅的性格,也怕岳帅动怒,于是收了声不再多言。
“相公,傅庆将军的话虽直白,却有些道理。前番上面让岳家军出兵剿戚方匪患,相公却选择去解楚州之围。如今朝廷又有此意,相公不妨三思。戚方匪患不除,鱼肉乡里,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出去戚方,为民除害,也可以缴获粮草物资,再者也得朝廷的褒奖,一举数得。”王敏求的话,王贵也随声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