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是说你爸妈,你这么小一个孩子,汤锅这么烫,看着吓人,你小心点。”
见简欢不是嫌弃自己,她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边往汤锅里放面,一边道:“爸爸出去打工,妈妈带弟弟睡觉去了,平时我和妈妈轮流看店。”
简欢听着她稀疏平常的语气,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平时?你不念书吗?”
女孩回头看了她一眼,削瘦的脸在蒸汽中带上了一点迷茫:“嗯,没念了,小学毕业后就没念了……姐姐,你们吃辣椒吗?”
“吃。”
简欢下意识看了一眼奚辞,这才注意到,他从进了这小店后,他一直没有说话,目光沉沉地盯着锅炉的方向。
她觉得他像是在看那个女孩,又不像。
“你在看什么?你和那女孩认识吗?”
奚辞摇了摇头:“没有,不认识。”
面很快端了上来,是最普通的碱面,汤应该是骨头汤,大锅里也不知滚了多久,香是香,但因为熬太久,颜色也有些深,带着一点浑浊,面上盖了几块薄薄的肉片,还撒了一点葱花,说实话,并不诱人,但对于此时饿了许久的胃来说,着实不错。
只是,她这面上的肉,看起来好像比奚辞少了一点,她抬头看女孩,女孩却受惊一般,放下面就跑了,坐到了后面的桌子上,拿了一本书,低着头看了起来。
简欢吃了一口,果真如她想象,非常一般,但她还是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吃完了。
奚辞也是低头吃着东西,但情绪明显不对,原先的轻松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沉重。
简欢多少猜到了一些——那女孩不过十几岁,估计还属于义务教育的阶段,这么小年纪便辍学,早早地撑起了家庭的重担。
现在西余市的十几岁的女孩在做什么?
上学,上补习班,上兴趣班,课余时间便追星和打游戏,每日都在网上为喜欢的明星打call,连情情爱爱都不知是什么,就嚷嚷着自己是某某明星的老婆。
明明是一样的年纪,经历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一切。
离开的时候,简欢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你还想上学吗?”
女孩看着简欢,像是在笑,又像没有,她对着简欢摇头:“不想了,妈妈带着弟弟太辛苦了,如果我上学,就没人帮忙了!”
她低着头,像是对命运妥协了,简欢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奚辞打断。
“你叫什么名字?”
“刘小影。”
“小影,我问你,你是不想上学,还是觉得家庭负担太重,不能上学?我给你留个电话,如果你需要帮助,你就联系我。”他顿了顿,又郑重地说道:“如果你没有联系我,我半个月后也会再来,只要你想上学,任何的困难我都会想办法帮你解决,办法总比困难要多得多。”
奚辞是有名片的,他却没拿,进了屋撕了一张日历,写了一串号码后,夹在女孩刚刚看的书里。
女孩始终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直到他们走了好远,她还站在那,像一株小小的树苗,风大一些,便能将她吹倒。
夜已经很深了,简欢与奚辞启程回西余。
枫县到西余市区,将近四个小时的路程,简欢怕奚辞疲劳驾驶,便说:“你累了和我说,我休息一下,等下和你换着开。”
他没有拒绝,说好。
简欢从后座换到了副驾驶,车里放着音乐,奚辞开车又很稳,她原本只是想小憩一下,却没想,闭上眼睛就睡了个昏天暗地。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猛然惊醒时,发现周遭的景色已经是她所熟悉的了,已经进了西余市边界,离家还有一点距离。
天仍旧是暗的,车里的照明灯也被奚辞关了,只剩仪表盘和中控台微弱的光。
奚辞开车很认真,目不转睛地直视着前方,微微地抿着唇,那个小小的酒窝在不经意间又显现,简欢盯着他的侧脸,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比往常快了一些。
“醒了?”奚辞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似的,忽然开口,却没有望过来。
“嗯。你怎么没叫醒我?”简欢换了个姿势,不敢再盯着他看,可目光落在玻璃上时,仍旧忍不住在他的倒影上停留。
她伸出手,鬼神使差地点了点玻璃上他的酒窝,触感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