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来闻珏的贫血症状反复,因无特殊治疗办法,只能在日常起居和饮食中多加注意。
给他挂水时,针头刺破手背。
等了四五秒才有血缓慢流出,紧接着药水流进青得发暗的血管。
因需连续性静脉输液,医生建议下次时使用留置针,减少对皮肤及血管的穿刺和伤害。
而闻珏笑着拒绝了,称自己不习惯。
等医生和护士都走后,病房只剩闻珏和裴安。
裴安依旧不言不语,默默拿来折叠板凳坐在闻珏身前。
低头将他的鞋袜脱下,看到白得发青的指甲时。
裴安一瞬间放缓呼吸,尔后替他按着脚踝和小腿。
明明瘦得皮和骨头间只剩薄薄一层肌肉,却还是一按一个浅白色的坑,很久才缓慢回弹。
输进血管的液体有些凉,泛起疼痛。
闻珏低用手捂了一会针孔,看到裴安头顶粘了块白色的医用标签。
他伸手去择,注意到浓密的黑发中央,有一小块斑秃,已经钻出细软茂密的发根。
闻珏不禁好奇,问他这里是怎么弄的。
裴安面上略不自在,还是回答:“上周教授组织去海边trip,喂海鸥时被嘬去了一缕头发。”
听了之后,闻珏感慨一声:“真好。”
裴安眼露疑惑,“好什么?”
“我是说,年轻真好。”闻珏打趣道,“掉下去的头发,一周就可以长出。像我这样的中年人,恨不得给每根头发编上号。”
而护工并不觉得有趣,又低下头仔细按摩着,轻声说:“身形外表这种自然代谢,肤浅表层的东西,闻先生不会在意。”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他轻笑,“我可是会因为眼尾多出一条细纹,对着镜子惆怅一早晨的人。”
裴安的视线瞥过他平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盖着输液孔的棉球渗出一点红色的边缘。
随后理性而严肃地说:“人在感情交往中,腺体分泌的多巴胺和苯乙胺等‘情爱物质’,作用于生理交互,会产生不理智的情绪。”
“比如?”
“痴迷,依恋,易怒……和自卑。”今天一直寡言的裴安,此刻话多了些:“闻先生的精神世界远超脱世俗,不必在乎这些。”
闻珏点了点头,表情释怀:“《病隙碎笔》里有这样一句话:爱,原本就是自卑弃暗投明的时刻。”
“……如果对方也深爱闻先生,便会想方设法消除您的不安,分享您的疼痛。”
“你亲身体会得出来的结论吗?”
裴安不假思索地摇头,补充道:“在有关爱情的文学作品中,都是这样诠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