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王县令,麻烦你了。”
翩翩随手送了盒糕饼给王迁,就让他走了,六顺回来,她问道:“怎么样?大夫怎么说?”
“怎么说?人家根本就不领情!连门都没让进!”六顺腮帮子鼓成了蛤蟆,“你就没看出来么?柯大人根本就不想搭理你,他讨厌死你了!”
“从前,都是别人求着抢着要跟我们侯爷搭话,你倒好,上赶着往前凑,就不觉得自己掉价么?侯爷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要你管!”
翩翩白他一眼,自己盘腿思索起来。
柯士朗不大妙啊,若真由丁先胡乱扣个觊觎女眷的恶名,官声不好是一回事,更严重的,被革职也不是不可能啊。
翩翩想起茅兴给她的札记,柯士朗的父亲身体不好,母亲织布养家,好不容易把唯一的孩子培养成人,他的官途却要止步于此吗?
她想了半晌,终于打定了主意。
“明日跟我去葛家村。”
葛家村的人没想到,昨日刚一个官大人在这里被打,今天另一个官大人还敢来,还是更青嫩的那个,仿佛一无所知一样,带了一个小厮在田间地头走动,一脸随和地时时问询村民地里一年能产多少粮食,吃饱穿暖之后,余钱还有多少。
翩翩一边听村民说,一边在册子上记录,一路从葛家村,问到了田庄的佃户那里去。
丁先正好在庄子上催缴田租,远远瞧见,却是认出了白熙来,眯起的双目闪过一丝戾气,脚步一转向她走了过去。
“白小侯爷,久仰大名啊。”
“你认识我?”翩翩一笑,点着手指示意他过来,“丁先是吧?正好,我要问一问你,庄子上水田几何?旱田几何?亩产多少?每年能产几斤粮?家中人口又有多少?”
丁先含笑道:“小侯爷不是在巡察河道吗?这些应该是司农寺的人来问才对吧?”
翩翩头也不抬,边记边说:“世上哪有分得那么清的政务?正好叫我撞上了,我就顺道做了,回头写一道奏章,赶在今年落实就皆大欢喜啦。”
“小侯爷想写什么奏章?”
翩翩抬起头,一派天真无邪:“前几日我听说潼州水患多发,以致稻谷价高,穷苦百姓消受不起,而邻州粮食也仅能自给自足,从更远的地方运米过来,贴上路费和损耗,就更贵了。”
“于是我想了个好法子,我准备向圣上提议,在潼州这一带置一个平仓署,每年把你们家家户户产出的粮食,扣除家中人口要吃的粮食,如果是佃户,则再扣去交给东家的粮米,剩下粮食的八成,就由平仓署以京城市价买进,统一放在官府粮铺里售卖给缺粮的百姓。”
“若潼州谷粮不够,京城的仓廪也可调过来补上,如此一来,太仓的粮不至积压过多发霉烂掉,潼州谷价高低不至浮动太大,百姓也不至吃不起饭,岂不是一举三得?怎么样?我是不是特别聪明?”
丁先的脸黑了。
粮食他们自己卖,赚的钱是以市价卖出的十倍不止,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靖宣侯是怎么敢的?!
柯榜眼的下场,他没看到吗?
翩翩完全无视了他恨毒的目光,只指着河水流逝的方向:“本侯还打算请求圣上,在那边挖一个大池子,筑一个大坝,汛期储水,干旱放水,如此旱涝保收,把潼州灌成一座鱼米之乡。虽然钱要多花些,但却是功在千秋的大好事。”
丁先气笑了:“小侯爷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凭空置出一个官署,和一桩耗时数年的工程?”
翩翩很自然地点点头:“放心交给我,我求情,圣上一定会答应的。”
死不要脸!
随口就把自己与皇帝匪浅的关系说出来,简直厚颜无耻!
丁先恨极了,翩翩傻愣愣地逼问出了田亩情况,然后把册子一卷,收到袖子里。
“今日便到此为止,我回去算一笔账,然后就写奏折。丁先,你乃官勋亲属,可一定积极着些,多交粮食,给村民做表率啊。”
翩翩拍了拍丁先的肩头,然后背着手,溜溜达达地走了。
丁先看她离去,一个恶毒的念头油然而生。
夜幕降临的时候,葛正进了一间酒楼,径直到了三楼一个雅间,推门而入。
“你要我杀了白小侯爷?”
葛正惊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