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别消失,陪陪我,陪陪我……”
惨白的积雪上有点点红色滴落,沈辞郁心头一紧,冈萨洛身上有伤,刚才的动作让他伤口撕裂了。
“好!好!我不走,我不走……”沈辞郁慌忙蹲下来,打算抱起这只雌虫,却如以往一样抱了空,更让沈辞郁意外的是,冈萨洛身体在往后躲。
“别!别碰…我……”
他…在拒绝自己的触碰。
看着瑟缩的雌虫,怔愣片刻,沈辞郁明白了。
两世下来,冈萨洛虽然别扭强势,但他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永远衣着得体,低调奢华,因车祸受重伤也是直到痊愈才出现在自己面前,而现在的他衣服邋遢破烂,身上带着灰尘与血污,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即使是幻像,冈萨洛也不想让自己沾染上尘土,就像他从来舍不得让烟味熏染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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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辞郁感觉眼眶酸胀的厉害,感觉下一刻就会有水滴落下来,他依言收回手,哑着嗓音:“好,我不碰你。”
“沈辞郁,你……”
与自己保持一定距离的冈萨洛贪婪地看着自己,半晌,出声叫了自己名字后,似乎在犹豫,没有继续说下去。
沈辞郁目光温柔地看着对方,耐心等待着,良久,冈萨洛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勇气,用颤抖的声音问:“你恨我吗?”
恨?
再次听到这个问题,沈辞郁张了张嘴却无法回答,他现已经经历两世的自己无法直接回答前世的冈萨洛。
前世双方负坚执锐,在一次次的交锋中两败俱伤,爱恨交缠在一起,难解难分,后世的相知相拥,对于现在的冈萨洛来说只是一个子虚乌有的幻想,沈辞郁沉思着该如何准确客观的回答这个问题。
自己长时间没有回答,雌虫眼睛中那粒微光肉眼可见的黯淡下去中,沈辞郁轻叹一口气,决定袒露自己全部的过往:“冈萨洛,想听一个故事吗?”
没有听到自己想知道,但又害怕知道的答案,如同判了死缓,痛苦而煎熬,冈萨洛垂眸掩去所有得失落与庆幸,低低嗯了一声。
“曾经,在离虫族世界很远很远的行星上,有个从小就生病的人在经历二十多年无趣的岁月后,终于在抢救台上解脱了,结果醒来成了一只雄虫……”
原来如此!
冈萨洛也曾困惑过为什么沈辞郁与其他雄虫的行为习惯差距这么大,甚至说截然不同,但自己对雄虫的偏见,只是简单粗暴归咎于生活环境以及雄虫们那飘浮不定的性格。
此刻,从雄虫死在自己面前起,开始溃烂到无知觉的心脏再次刺痛起来。
异世界的来客,无依无靠,在这个残酷的世界小心翼翼地裹着虫皮,努力隐藏,却不幸落入自己的牢笼,不但渴望已久的自由再次被剥夺,自己还强硬的走进那树满坚冰的内心,试图掌控对方。
一只害怕被伤害,一只害怕被揭穿。
两只无法坦诚相待的虫子,怎么可能走过寒冬的风雪,迎来春日的暖阳。
有什么冰冷的液体充盈了自己早已干涸的眼眶,冈萨洛微微侧过身,仰头,把那苦涩顺着喉管,咽了下去,如同吞下嶙峋冰渣,痛彻心扉。
沈辞郁看着背对自己咽下眼泪的雌虫,停顿了下,最终闭了闭眼,继续往下讲。
有些事还是要告诉这只雌虫,不带着猜忌与隔阂走向终点,是自己能给予前世冈萨洛最后的慰藉。
“……后来那个人,他想,如果成为高等级的雄虫,那么就可以强制成为那只雌虫的雄主,就可以好好约束雌虫……”
雄虫想成为雌虫的雄主!
这个信息让冈萨洛的大脑一度停滞,然后他突然很想大笑,他确实也笑了,但油尽灯枯的身躯承受不住这种剧烈的情绪,痛苦的弯曲起来,只能出“荷荷”般破风箱的声音,更像是在绝望的悲鸣。
沈辞郁居然想成为自己的雄主!
多可笑啊!
雄虫到死都不知道他已经是自己的雄主了,从见面的第一天起,他就是自己的雄主了。
两虫子为了同一个目的两败俱伤,他们俩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喘着粗气的冈萨洛,抬头看向沈辞郁,肆虐的风雪中,有一束光意外的透过厚厚的云层,落在这处乱石堆,落在这只雄虫身上。
光线下,半透明的沈辞郁一如既往的耀眼漂亮,整个虫如神明降临,把躺在绝望坟墓里的自己拉了出来,烟灰色的瞳孔里满满都是自己,没有厌恶,没有仇视,只有无尽的温柔与疼惜,只是……
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