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盛昱轻轻笑了一下,低下头什么都没说,迈开大步抱着付朋子往外走去。
一回到家,付盛昱就忙着给付朋子洗澡,然后洗衣服、晾衣服,还给付朋子泡了一碗香喷喷的芝麻糊当夜宵,却就是一句话也不说。
付朋子一双大眼睛跟着爸爸到处转,也闭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心里不满地想着:这样的气氛真讨厌!都是今天遇到的叔叔不好,爸爸看到他以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那个叔叔一定是坏人。
深夜,付盛昱睁大了眼睛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张启霖,过去的,现在的,五年前的,今晚的……头痛得像是要炸开一样,付盛昱的手揪紧了身下的床单,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吼出来。
“爸爸,爸爸你怎么了?”付朋子迷迷糊糊地睡在一旁,就觉得床上突然动静很大,坐起身来揉揉酸胀的眼睛,开了床头灯就往付盛昱那边看。
“爸爸,爸爸你怎么哭了?”付朋子看了一眼,就吓了一大跳,只见付盛昱脸上挂着两行清泪,表情也怪得很。付朋子从小到大从未见过这样的付盛昱,一下子就害怕起来,自己的眼眶也红了。
付盛昱直到听了付朋子的话,才意识到自己哭了,伸手摸了一把脸,湿漉漉的,他赶紧三两下抹干脸上的眼泪,坐起身来看付朋子,小孩已经在抽抽搭搭地掉眼泪了。
“朋朋,朋朋你别哭,爸爸没事儿的。”付盛昱看到付朋子哭了,心里一下子焦急起来,轻轻地拍了两下付朋子的背,没想到自己的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根本控制不了。付朋子一看爸爸还在哭,心里更怕了,放开嗓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哭得几乎都要窒息过去,格外惨烈,。
付盛昱一手抹眼泪,一手把付朋子搂进怀里,一下一下抚着小孩儿的后脑勺,拼命仰头眨眼不让眼泪掉下来。过了好久付朋子才哭累了,缩在爸爸怀里睡着了,付盛昱把他平放在床上,拿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起身去收拾自己那一身沾满了眼泪鼻涕的衣服,在厕所忙乎了好久,最后坐在马桶上把门关严实了,才敢稍微放出一点声音,呜咽着再哭一场。
等付盛昱收拾好心情,换了干净衣服出来,付朋子已经睡熟了,小脸惨白惨白的,缩成小小的一团,煞是可怜。付盛昱钻进被窝抱紧小孩,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付盛昱听到自己的心在说,这是最后一次,为那个人哭泣。
嗯,最后一次,付盛昱微微点头,蹭了蹭付朋子的脑袋。
第二天早上,父子俩各顶着一对肿肿的水泡眼起了床。付朋子一开始还是怕怕的,盯着爸爸看不说话,付盛昱赶紧笑着宽慰他,和他开玩笑说他是小青蛙,还给他学青蛙叫。付朋子看到爸爸一脸正常的样子,又被逗了几句,便把昨天晚上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忍不住笑了出来,父子俩在床上翻滚闹腾了好一会儿,还互呵痒痒。最后付盛昱把付朋子高高举起,嘴里嚷嚷着“飞啦飞啦——”,付朋子蹬着两条腿,咯咯笑着。
做完晨间“运动”,父子俩起床收掇收掇,拿浸了冷水的毛巾捂在眼睛上消肿,等水泡眼看起来不是那么明显了,就准备出门去吃早饭。付盛昱心里早就计划好了,付朋子都嚷嚷了一个礼拜要吃豆腐花了,今天是周六,总算是有时间,等吃完了早饭再带付朋子去游乐园玩,也算是补偿自己前几天太忙了,很少陪付朋子吧。
付朋子一听今天既可以吃豆腐花还能去游乐园玩,高兴地“耶”了一声,在屋子里一边拍手一边转了两圈。付盛昱笑着看他,心里的阴霾也越来越少。
左手拿着炸得金黄酥脆的油条,右手拿着白胖中点缀着碧绿色的花卷,面前还有一大碗热气腾腾飘着香油和红油,堆满了榨菜香菜和小虾米的豆腐花,付朋子连眼睛都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儿。付盛昱给他喂了一口豆腐花,再帮他擦去嘴角的油条渣,有些好笑地看着小孩说:“慢点吃,别噎着了。”
“嗯!”付朋子抿着油亮亮的嘴点了点头,又咬了一大口花卷,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付盛昱看着好玩,伸出手指想戳一下,付朋子赶紧别过头去躲开,三两下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凶凶地瞪了爸爸一眼,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付盛昱看看小孩,又转开头看看旁边几桌,有穿着校服的甜蜜小情侣,男生端着一勺豆腐花到女生嘴边作势要喂,待女生张开了嘴又赶紧塞到自己嘴里,惹得女生一阵娇嗔粉拳连连;也有亲亲热热的一家三口,爸爸喂妈妈,妈妈喂儿子,儿子喂爸爸,喂来喂去的不亦乐乎;还有一桌坐着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妻,他们的豆腐花刚上桌,只见老先生端起其中一碗,先拿勺子搅了几下把调料搅匀,再舀起一小口尝了尝,似乎对味道和温度都很满意,才把这碗端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他,满是皱纹的脸上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羞涩的表情。
如果日子能够一直像现在这样该有多好,平平淡淡的,却温馨得让人胸口发热。
付盛昱转回头看付朋子,正撞到小孩捏着勺子往自己的碗这边凑过来,付盛昱定睛一看,付朋子的勺子里头装了大半勺的虾皮,一下子就呆了。看见爸爸愣在那里,付朋子赶紧把勺子扔在付盛昱的碗里,一边从旁边拿了一把干净的勺子,一边说:“我不要吃虾皮,爸爸你吃。”
付盛昱看着自己碗里满满的虾皮,他知道,付朋子才不是不吃虾皮的,相反小孩对于鱼虾之类的海河鲜都很喜欢,这孩子一定是为了让自己多吃一点才这样说的,这小孩……付盛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好揉揉小孩的脑袋,埋下头端着碗猛吃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