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三人回到张启霖的别墅里。付盛昱把付朋子放到地上,拍拍他屁股,示意让他先上楼去。付朋子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最后还是乖乖听话了。在脚步与地毯的轻微摩擦声和关门声后,整幢房子瞬间安静下来,站在明亮金黄的灯光下,付盛昱大胆地迎上张启霖不解的眼神。
“我想明天就带付朋子搬走。”付盛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张启霖愣了一下,苦笑着说:“这么快吗?搬到哪里都要有个准备吧,你们可以在这里多住几天,把要准备的事情都落实了再走。如果因为我在这里而不自在的话,我还有别的住所。”
付盛昱摇摇头,说:“谢谢你,不用了,我都已经打算好了,我和付朋子会在之前住的一个小镇定居,付朋子在那里有不少朋友,我也很喜欢那里安谧祥和的环境。”
张启霖的手揪紧了两侧的裤子,旋即放开,他低下头讷讷地说了句:“原来都已经计划好了呀……”张启霖知道付盛昱这一走,要再见面是极为困难的事情,然而他还是决定就这样放手。尽管心里头还是泛起千百种难受的滋味,但张启霖唯一允许自己做的,就是期待时间能够慢慢抹平这些令人不快的痕迹。
“张启霖,”付盛昱看着面前这个男人黯然的脸色,对他说:“我们之间的纠葛太多了,多到根本说不清究竟是谁欠了谁,谁伤了谁,谁对不起谁。但不管怎么样,这次的官司我都要谢谢你,我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和付朋子现在还能不能在一起,更要谢谢你愿意把付朋子给我。至于其他的,我现在还不能说我完全不在乎了,可是总有一天,我相信我会坦然的。”
张启霖抬起头,看着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付盛昱,眼前的这个男人嘴角含着微笑,眼睛里微微有点水光,反而显得眼睛更亮了。张启霖不禁感叹道,付盛昱似乎已经脱去了之前那层懦弱委琐的外壳,看起来就豁达坚毅了不少,比很多年前自己初见他的时候还多了几分成熟和从容。
“都是付朋子吗?是他让你发生这么大的改变的吗?”张启霖忍不住问道。
付盛昱微微侧头想了一会儿,说:“大概吧,我不想他觉得自己的爸爸是个窝囊废。不过也要感谢你,要不是你这么华丽鲜亮地出现在我面前,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意识到,自己被抛下得多远,我想我现在要开始追赶起来了。”
“你一定可以的!”张启霖忍住涌上鼻尖的酸意,向付盛昱伸出一只手:“真心地祝福你,愿你和付朋子以后能一帆风顺,幸福快乐!”
付盛昱毫不犹豫地把手伸了过去,两只曾经紧紧缠握的手此刻再度握到了一起,两只手的主人的心情却早已不同往日。张启霖看着那两只手,一边努力地跟自己说:放开才是对所有人最好的方式;一边祈祷着能握得久一点再久一点,以至于付盛昱把手抽回去的那一刻,他顿时觉得怅然若失,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发呆,凉意从手掌慢慢地流遍全身。
看着地上那几个整理好的行囊,付盛昱半倚在床头,一只手在已经熟睡的付朋子的背上轻轻地拍打着。床头柜上,还堆了十几张被捏成一团的纸巾。付盛昱用力地吸吸鼻子,不时地仰头把要流出来的眼泪逼回去。他认真地看着这房间里的每一件摆设与装饰,原本是简洁明快的风格,在付朋子入住之后多了不少温情。墙边的大玩偶是张启霖某次出差带回来的限量版玩具熊,那尺寸几乎可以给付朋子当床睡了;床具上印着各式各样的多啦a梦,付朋子专用的小枕头更是一个大大的多啦a梦脑袋,这些都是他带着付朋子住进来的第二天张启霖就让人送回来的;最贴心的还是这地上的长毛地毯,本来房间里并没有这个,张启霖怕付朋子蹦蹦跳跳摔伤了,采买了好几张最柔软的带皮羊毛地毯,把整间房间的地都铺满了,付盛昱某次出门的时候看见类似的地毯,一张的价格就让他心里吃了好大一惊。
一边看一边想,付盛昱忍不住又扯了一张纸巾,在眼角轻轻地抹了抹后扔到一旁,轻微地叹了口气:张启霖啊张启霖,你这个人,暖的时候让人如沐春风,冷的时候让人寒心彻骨,人心都是脆弱的,这一暖一冷的,又怎么禁得住?
可笑自己,竟差一点又忘了那些冷,只想困在那些暖里,直到彻底沉溺。
74
74、
第二天上午,张启霖特意放任自己睡得晚一些,直到厚重的窗帘也阻挡不了外面灿烂的阳光,他才慢慢坐起身来,打个呵欠下了床,走到洗手间里掬了一把清水往脸上泼,冰冷的水珠从脸颊上渐渐流到脖子里,那感觉让他顿时清醒了不少。
张启霖看着镜子里满脸倦色的自己,无奈地苦笑一声。昨夜自己竟然失眠了,抱紧了厚实柔软的被子辗转反侧,却还是觉得冷,现在更是觉得心口空荡荡的,忍不住失落起来。
在房里磨蹭了许久,张启霖最终还是打开房门,走到付盛昱和付朋子昨晚睡的房间门口。果然,房门大大地敞开着,里面一片干干净净的,只留下原本有的一些家具,之前堆放的几个行李箱子都不见了。
张启霖把门关上,随后下了楼,扫了一眼整整齐齐纹丝未动的客厅,径直走到餐厅里。餐桌上放着一杯橙汁和一份蛋糕,张启霖坐下来,拿叉子挖了一小块蛋糕送到嘴里,浓浓的奶油化开,甜软之后是一阵微酸的回味。张启霖有些泄气地把叉子扔在桌子上,靠着椅背往后一仰,整个身体都瘫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