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弘晖,承祜即刻将高朗引到书房。“怎么的?”承祜不放心的瞄了瞄高朗的脸色。
高朗实话实说:“今天,我见到八阿哥了。”
承祜肯定的说:“他找上你的吧?”
高朗点头:“嗯,他去了惠丰堂。然后,我们谈了一会儿。”
“谈崩了?”看高朗的脸色,承祜就知道是不欢而散。虽然高朗还是那副面瘫脸,可是他眼底的苦涩却瞒不过承祜。
“谁都不肯妥协,自然只能惨淡收场。”高朗淡淡的说。
承祜轻拍他的肩:“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拿得起放得下。不过,我说句公道话。其实,老八这些年也不容易。他家里那个嫡福晋太厉害了,老八在家里基本上都她压着。好在,他身边还有老九、老十,也不至于太凄惨。”
高朗奇怪的看着承祜:“你怎么好心帮他说起话了?”
承祜翘着二郎腿说:“我这个人大度嘛!老八和我斗归斗,但是,他的优点我不能昧着良心全部抹杀。他那个人,是个做贤王的料。可惜,却多了几分不该有的野心。老四经常跟我说,他做不到的事,老八都能做到。当然,老四能做到的事,老八就不一定行了。他们两个为人处事,一个过刚,一个过柔。要是能中和一下,那就再完美不过了。唉!可惜完美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不存在的。言归正传,你打算怎么处理?老八应该没那么容易死心。”
“我们之间横着的东西太多,如果他不学会放弃,那么,我们将再无可能。我的打算不变,过完冬我就离开京城。在这期间,我会尽量少跟他碰面。”高朗坚定的说。
承祜看他们这样纠缠不清了这么多年,心里不由自主的有些惋惜。要是,老八能够听进去高朗的话,那该多好!他们都能幸福,自己也能省很多麻烦。唉!
那天之后,高朗一如既往的去惠丰堂看诊。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胤禩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结果,高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亦然有些他不得不承认的失落。
离除夕之夜还有几天的时候,瑞郡王府来了一位天底下最尊贵的客人——康熙。他是微服出访,身边没带多少人,所以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高朗见到这位已经五十一岁的康熙皇帝后,不禁感慨,岁月还真是优待他。康熙此时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虽然眼角已经有了不少皱纹,但是面上的肌肤却还算紧致。身材依旧挺拔,没有中年发福,反而有些消瘦,想来是为国事操劳的。面对这样的康熙,在听到弘晖叫他皇爷爷的时候,高朗不可避免的觉得有些违和。
“你是高朗。”康熙一眼就认出高朗,“高士奇近来可好?”
高士奇在康熙三十六年的时候,就辞官回了老家。他那个人已经看透官场沉浮,所以走得十分决然。不管康熙怎么挽留,他都不为所动。康熙四十二年,从高士奇的家乡传来他病重的消息。等康熙派的太医到达其家乡的时候,高士奇却已经痊愈。原来,高朗那时已经归家。在他不分昼夜的努力下,高士奇的生命奇迹般的得以延续。
高朗恭敬的回答:“家父很好,劳皇上挂念。”
康熙笑得有些感伤:“朕原先身边的一些老臣,死的死,走的走。朕如今往身边一看,才发现大家都散得差不多了。岁月不饶人啊!你呀,要好好照顾你老父,人老了禁不起折腾了。”
高朗心底微微发涩:“是,草民明白。”
承祜最不喜欢听康熙说什么人老了、没用了之类的话。就算康熙七老八十了,那也是他这辈子最爱的人。能看到爱人白发苍苍的模样,这也是一种幸福。
“皇阿玛,你最近不是说时常会感到很疲惫。正好,今日个有高朗在,你让他给你把把脉,可好?”承祜软着声音劝道。
康熙近年来,也许真是受了年纪的影响,人是越来越固执,还有些讳疾忌医。每次,都要承祜劝上老半天,才会让那么一小步。好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承祜的耐心渐长。以前是康熙包容着他,如今只怕是他包容康熙的时候多。
康熙对高家父子很信任,所以这回他没有多说,就把手伸了出来。高朗小心的将手搭上康熙的脉搏,开始细心的诊断。
一番望闻切问后,高朗有了结论:“皇上的身体并无大碍,但是,日后还是要注意一些,不要太过操劳。并且,情绪不要起伏过大,万万不可大喜大悲。”
承祜满意的点头:“皇阿玛,你听到了吧?我都劝过你多少遍了,你就是不听。这回连高朗都这么说了,你是不是该考虑不要让自己这么累了?”
弘晖出声助自己阿玛一臂之力:“皇爷爷,过几天我们去畅春园吧!弘晖喜欢那里,弘晖想陪皇爷爷住在那里。”
康熙拗不过承祜父子,最终松口:“好,好。”
瞧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高朗突然觉得,也许自己真该有个家了。
康熙这夜没有回宫,而是留宿在瑞郡王府。梁九功早就见怪不怪,一早就打点好一切,宫里不会有人发现皇上一夜未归。
康熙躺在床上,由着承祜为他按揉穴位。“承祜,当初高朗为什么会突然离京?”康熙突兀的问。
承祜心中一凛,但是面上却还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他们父子俩一个样,都是不能以常理来衡量的人。高朗本来就不喜留在宫中,你忘了,你要挑他做我的伴读时,他还反对过呢!”
康熙浅笑:“朕想起来了,他那时胆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