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谡那边倒是爽快,翌日上晌就遣人来府对接退婚之事。来人许是受过杜三夫人嘱咐,倒是好言好语的,还问候了傅真几句。伸手不打笑脸人,宁夫人自当没有上赶着结怨的道理,向来者道了谢,又给了赏钱。
至此这桩麻烦事彻底了结,傅家家变后的余波也算是已经平息。
只是宁夫人看向傅真时眼中仍有愧疚之意,傅真知道她是担忧自己将来嫁不出去,便转移话题到新铺子的选址上,果然巨贾家的小姐天生对买卖感兴趣,提到这里坐不住了,当下套车出了府。
傅真送她到前院,回身一看门下的护院,略站之后便也唤上杨彤张成,前往泰山馆。
李仪早就回京了,原本早就该去拜访,谁料半路跳出个柳氏母女,这一来便拖到了今日。
这宅子变成了富贾之宅,当家的由朝廷命官变成了坐拥万贯家财的女当家,这首要该注重的就是家宅防护的事儿。傅真早前还只想向李仪要几个人罢了,如今这一来,怕是不跟他要上一支队伍,起码也要他派出几个得力精干之人来领这个头儿。
泰山馆倒是一切如常,只是李仪不似从前那般有着好精神头,傅真进去的时候他负手对着院子里两株杏树发呆。
傅真走到他身侧他也没发觉,她便凑了头上前:“您看什么呢?”
老爷子吓了一跳,看清是她后当即竖起了眉毛:“你这丫头,吓唬我老头儿!”
傅真嘿嘿两声,虚扶了他一把:“我唤您您没听见,还以为这儿有什么宝贝,哪曾想什么都没有。”
李仪佯恼:“再宝贝还能有你们家宝贝多呀?你这丫头不跟你母亲去打理买卖,跑我这儿来干什么?”
“打理买卖也得有人帮忙看家呀,我来当然是找您老人家要人来的。”傅真跟着他走入厅中,一点儿也没有拐弯抹角的说明了来意。
就这么两日的功夫,连这老爷子都知道了他们家的事儿,足见宁夫人和傅筠和离的事儿已经传开了,那么加强护院就更加显得迫不及待起来。
“这个忙,我怕是帮不了你了。”
傅真信心满满的事情,没想到从李仪嘴中吐出来的却是这句话!
她当下把茶杯放下:“这话怎么说?老爷子您该不会是瞧不起丫头我这商户出身了吧?”
“你这是哪里话?!”李仪眉毛又竖了起来,“我老头儿岂是那种势利之徒?”
“那您倒是说说您这怎么回事儿?”
“唉,”李仪竟然长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不愿意给人你,而是眼目下我实在是腾不出人来。
“不瞒你说,李家最近也招了些事儿,我这焦头烂额都好一阵子了。我们家在沧州、湖州还有干阳的十几家铺子,都遭人洗了。杨彤他们那些师兄弟,前些日子都随我儿前去善后了。如今武馆里头仅留下老头儿我两个弟子,并几个徒孙,以撑着门面罢了。
“你倒是说说,我哪里还有人拨给你?”
傅真闻言讶道:“是什么人干的?竟然三地的铺子全给洗了,那老爷子您是与人结了仇?”
“倒也称不上。”李仪凝着眉头说,“只因我前些年接了个寻人的活儿,这事儿办到半路捅了些篓子,虽说我撤得快,但还是留下了些首尾,让人找上门来了。”
李仪本就是江湖中人,除了开武馆外,平时也会视情形接些押镖、寻人等私活儿,也算是给弟子们一个历练的机会,这倒不是怪事。只是傅真没想到连他竟然也踢到了铁板,当下关心道:“敢情上回您出京就是因为这事?那如今铺子里都怎么样了?”
“铺子里的货全给糟踏了!损失可不得好几万两银子?”李仪胡子都翘起来了,“如今连掌柜的都跑了,剩下一堆烂账不知要怎么收拾!这帮畜生!真如阴沟里的蛆虫似的,明的不敢来,偏跟老头儿我来阴的!”
傅真沉默片刻,觑了他两眼,问道:“老爷子,这回你惹的到底是何人?怎么连你都摆不平?”
早前表述过李仪在京城的地位,虽属三教九流,却也是沐过皇恩的,按理说他们泰山馆李家的名号放哪儿都还会算好使,起码不会让人一上来就敢踩两脚,再加上他是行武之人啊,就是寻上门来不也得掂量掂量?李仪气成这般,却未曾率领徒儿浩浩荡荡杀过去,又或者干脆求助官府将之镇压住,真是奇了。
李仪不说话。
傅真心里有数了。
他这是碰了不该碰的人。
放在从前傅真定要追问一番,能不能帮都得想尽办法帮一帮,可如今她这个身份,问了也只是一句空谈,白白揭人家疮疤,给人徒添烦恼而已。
便说道:“别的忙丫头我帮不上,您要是用得着的话,得用的掌柜我倒是不缺,回头我请家母挑两个经验丰富的掌柜替您解解燃眉之急,您倒是别急坏了身子。”
李仪听到这里不由支楞了起来:“你们家的掌柜?……你当真?”
她们家的掌柜他李仪还能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