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姿态,是惊心动魄的妩媚。
“然后你就一直跟在我背后,看到谁亲近我,就杀了谁?”苍魇抓住他的手,他皮肤上润凉的温度依然如故,细腻柔软,丝丝入骨,微微的麻,微微的痒。
“哦,原来是为了那个女人。”诀尘衣直视他的眼睛,不闪不避,“是我杀了白潇潇,那又如何?”
“为什么?”
“若不是那个女人假托孩子是你的,我们也不会闹到决裂的地步。”诀尘衣眯了眯眼睛,“偏巧我又看见你以孩子的事与她说笑……即使是说笑,但我还是不喜欢。”
“那为何要嫁祸给倪戬?”
“因为你喜欢他,即便他一再的利用你折磨你,你还是没办法对他痛下杀手是吗?”诀尘衣第一次露出了冷笑的表情,“所以我现在就给你一个理由,一个永远摆脱那段无聊过去的理由。”
犹如凛冽如刀的冰风,恶夜迷梦里的魔魅。
纵然知道那段美好的过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可苍魇却没想到打破这一切的方式是这样残酷而不留余地的被撕裂。
苍魇默默的把他按紧在胸口:“师父,对不起……是我的错,最终让你变成了这个模样。”
那天虽然是在恢复记忆的惊怒和艳骨昙两相催生之下的任性胡为,可也正是苍魇压抑许久不敢表达的心境,时至今日,他仍然不觉得后悔。
但眼前这个人,熟悉的皮囊,完全陌生的感觉。
那个曾经与他相依为命的诀尘衣已经彻底消失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亲手杀了那个他深爱着的诀尘衣。
“你胡说些什么?现在的我很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诀尘衣的笑声如此的畅快,就像那段有花有酒缭乱缤纷的时光随着韶光暗瞑逐渐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魔君当前谁是祸害
“你走得那么洒脱,如今水月洞天也随你付之一炬,以后我们要去哪里?”苍魇搂着诀尘衣,像是在怀念儿时相拥的温暖记忆,而如今他已经高过诀尘衣大半个头,怀里的那个人孱弱得就像即将要零落于风中的枯叶。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诀尘衣微微一笑,“以前你总是跟在我身后,亦步亦趋,生怕跟丢了我。可你从来都不知道,我强忍着不肯回头,却是怕回头的时候看不见你。”
“我去哪里……你都陪我去?”
诀尘衣静静依偎在他怀里,算作默许。
苍魇抚摸着他肩头散落的发丝,字字都带着冷淡的笑意:“即使我要去昆仑堪魔,你也陪我去?”
诀尘衣沉默片刻,忽然笑出声来:“哦?我只道徒儿是出了名的顽劣不教,何曾想到你还有这样救世惠人的胸怀。”
“我只问你,陪不陪我去?”诀尘衣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的端倪,但他的掩饰落在苍魇眼里,却看得分分明明。
这个话题令他不安,而且不悦。
诀尘衣冷冷道:“我早已经说过,即使天劫真的来了,你我也不会受到半分损伤。你乃昭龙之躯,我也不在五行之中,我俩相伴天下岂不快哉,何必去管那些凡人的死活?”
“师父……诀尘衣……”苍魇把他的名字细细的碾在吼间,氤氲成梦境般的迷离。
噼啪!一道惊雷落在船舷边上,瞬间灼穿一个大洞,河水不断拍击船身,汩汩有声。
窗外月白风清,却不见有雨意。
“苍魇,这雷来得可真蹊跷,你说是不是?”诀尘衣松开苍魇,话音仍然从容不迫,“五行五雷,这是用太微垣灵天元雷布的天罗地网。天罗地网是五雷天心大法中的至高雷阵,梵真派镇山之宝,若非对付极厉害的大敌,绝不动用。上一次使用,是用来镇压昭龙作乱。徒儿,你还记得吗?”
顷刻间天空电光如织,雷鸣涌动,恰似一张大网密密匝匝的自头顶压下来,水面涌动层层漩涡,似乎是要把整艘小船都拖进水底。
“那东西罩下来就像被兜头扣了麻袋之后再被捆起来,连气也喘不过来。”苍魇笑着摇头,“我不想记得,更不想再来一次。”
“苍魇!”嗤的一声,诀尘衣刚伸出手便如一根无形的钢针刺透了他的手腕,腕上立时出现一个血洞。
但就在他蹙眉的间隙,那个骇人的血洞已经无声无息的消弭于无形,除了残血之外,再无伤痕,这等可怕的治愈力,不似仙家那般不惧风雷刀枪不入,倒更像是妖魔吸取精气弥补自身的法门。
诀尘衣望着袍子上的淋漓未尽的血,脸上多了几分愠怒神色:“苍魇……你以自己为饵,诱我走入天罗地网中央?”
“诱饵?我自己游荡了一路,你可一直都不肯现身啊。所以诱饵不是我,是倪戬。”苍魇咂咂嘴,飘身到倪戬身边把他抱了起来,“装死装够了没有,赶紧起来吧。”
“咳咳……”倪戬咳着血,勉强把衣服披回肩头,“你的爪子……差点害死我……”
“你这样好看的老妖怪,注定是要遗祸万年的,哪那么容易死。”苍魇毫无顾忌的顺过腰带替他束好衣衫,“若不是做足了戏,又如何能骗过我师父这样的厉害人物?”
倪戬苦笑一声:“你凭什么信我?”
“你这个人嘴硬心软,既然你顾念旧情留下了夏青城的血脉,就万万不会伤及我的子嗣,当然也不会去杀白潇潇。”苍魇平静的回答,“况且我从镜界中看到诀尘衣去了鬼王宗,你俩都快不共戴天了,就算是神州天劫也无法令你们共聚商谈。你虽然一直都不正常,但现在的诀尘衣更不正常。事先并无约定,你敢搏命赌这一局,我到底该赞你有胆有识,还是嘲笑你胆大包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