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康宁回宫的一个月里,裴翊之将公主府上下都仔细巡视了个遍。
公主府占地面积近百亩,并非寻常几进几出的四合院,而是仿照江南园林所建。
途径湖畔一处摆满各色璀璨宝石的轩阁时,裴翊之还以为那是什么珍宝阁。
经引路的小内监介绍才知,这竟是公主的画室。
公主自幼喜好绘画,尤其是山水工笔画,浮翠流丹,跃然纸上。
那些五花八门的奇珍宝石,不过是公主用来研磨颜料的原石。
画室的楠木书桌上,几串佛珠随意摆放着。
其中一串白皙如玉,却无玉的温润,就是砗磲所制。
那顾三腰间所系的砗磲珠串,会不会是公主所赐?裴翊之想。
心头被酸涩密不透风地包裹着,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抚摸少女的手无意识地增加了几分力道。
“你真粗鲁……”李康宁羞极,小声嘀咕了一句。
裴翊之也有些懊恼地看了看自己常年累月干糙活而布满厚茧的大手。
他自懂事起就生活在燕山附近的别院,而非淮安侯府。
别院的奴仆见他不受父亲待见,久而久之也就不大管他。就连吃食都是隔三岔五才想起来给他一回,任由他自生自灭。
虽是侯府二公子,裴翊之却时常要上山狩猎,挖野菜摘野果,方能果腹……
但他的思绪很快就回笼了。
满腔爱意化作温柔的目光看向少女。
李康宁受不住他这-眼神,还是随他的愿。
两人折腾一番后,裴翊之揽住少女温存了片刻,才抱着她一起到浴间清洗一番。
重新回到床榻上时,李康宁早已酣畅熟睡了。
裴翊之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海里不断回想着今日公主见到那顾三时短暂的异常。
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他蹑手蹑脚下了床。
好不容易才翻找到一件浅色的衣袍,他当即换上了身,又寻了个玉冠束发。
他生得魁梧高大,浅麦肤色,换上这么一身其实违和感十足。
悄摸在公主的西洋全身镜一照,他却是多了几分自信。
公主应该会喜欢他这样罢?他抿了抿唇。
李康宁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肩宽腰窄的健壮男子身着青玉色锦袍,正大马金刀、气势汹汹地坐在她的床榻边。
“裴翊之,你怎么没去卫所?”她揉了揉眼,不解地问。
听闻少女软糯微沙的嗓音,男人正襟危坐的身体绷得更紧了一些。
“回公主,今日是休沐日。”
他一字一顿缓慢地说,又勾起一抹他认为是“温润”的笑。
他虽五官生得剑眉星目,俊美无俦,但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周身萦绕着沉稳冷峻的气势。
平日若是冷着脸可十分能唬人,婴孩见了都要被他吓着。
偏偏这会子他勾着一抹僵硬的笑,看起来十分滑稽。
李康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干什么呀!”
“宁宁不喜欢我这样?”裴翊之情绪有些低落。
李康宁闻言眨了眨眼,莫名心底一软。
若他身后长了尾巴,估计这会子就是沮丧地耷拉着了。
“你按寻常样子即可,别笑得这般刻意嘛……”
李康宁有些无奈。
她隐约猜到他大清早折腾这些的缘由,却不太明白,他对自己这满腔难以宣泄的热情到底从何而来。
李康宁又不傻,早在热河的接风宴初次见面,她就知道眼前男人心悦自己了……
裴翊之将她揽入怀中,附在她耳畔低声问,“那,我寻常的样子,宁宁喜欢吗?”
“……”李康宁语塞,略略红了脸。
喜欢吗?好像不讨厌。她想。
男人薄唇已贴了?上来,讨好似的亲了亲她的脸颊。
心尖微微一颤,李康宁轻咬下唇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