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前几天,我收到这封指名给我的信。」
y从自己的手袋中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摆在他的车顶盖上。
「我想过……即使安笙这样撮合我们很过分,但他也许只是为我好吧、他认为你是个好男人所以才会这样安排……但我为他脱罪、让自己感到好过点的安慰,在我看到这信的时候……没办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y握紧双拳,仿佛想保护自己般抱在胸前。
陆皙只感到空气突然变得稀薄,让他头重脚轻,身体仍坐在车子座垫上,灵魂却飘离了,在漠然地听着这一切。那搁在纯黑车头盖上的牛皮纸袋,在他的眼光中忽尔凑近、忽尔远离,他抓不着距离,也压根儿不想去触碰,y的声音仍持续在耳边,他却有几句捕捉不到……
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打开了车门,站在y的身后。
「……你早就知道我喜欢安笙了吧?」
什么?
y转过身来,直直地瞪视着他,大眼睛中也许泛有泪光吧,但反映在她瞳底的万千灯花让陆皙无法确定、无法反应。直到听到刚刚一句,他的手一震,烟悄悄的跌下地,被风吹得翻滚。
「我不明白!如果你已经跟安笙在一起的话,为什么要来招惹我?这是你还是他的主意?难道你们觉得这样玩弄我很好玩?我不知道是谁要让我看到这叠照片的,我也不在乎!」
不、等等……跟安笙在一起?
「你知道我是真的把你当朋友吗?我、我还以为我们有机会……」
「y……」
陆皙好不容易找着了切入点,但他才说了一个字,就被「打」断了。
他耳鸣,甚至听不到巴掌甩下的声音。
他只感到一股热腾腾的麻痛爬上脸颊,似乎连耳背都一并发红了。
……这是他第一次被女人打。
「如果你还想跟我做朋友的话,短时间之内别再找我。」
y未等他有所反驳或回应,立即就抽出墨镜戴上,坐回驾驶席之中。
那甩着马尾的背影仍然英姿飒飒、敢爱敢恨。仿佛只要他敢说多一个字、再多叫一次她的名字,她随时准备好转身回来给他一顿好打,而且不会感到丝毫罪恶感。
陆皙冷凉的两指抚上脸颊,对比之下,才发现被打的脸颊有多烫热……
鲜红色的跑车开动,离开他的视线,像一抹被水冲走的油彩。
不知道呆站在原地多久,陆皙才踏前几步,弯下腰去拿那个纸袋……
他没有打开来看。
即使不看,他也够清楚里头的是什么照片了。
第二天,他跟安笙的立可拍照片已是各大杂志封面。
『8:00,xx饭店』
安笙极度不安地一手紧握手机、另一手则拿着宝蓝色天鹅绒的戒指盒。
那则由大少爷发给他的简讯,他已经重复又重复地看了不知多少次了……
怕看错时间、怕记错饭店……怕只是自己在作梦而已。
那则简讯被翻看的程度几乎已成为手机桌布。
谢天谢地,在事隔这么多天之后,大少爷总算肯联络他了。
虽然那天在总统套房中是他落荒而逃,是他不知道怎样面对清醒过来的大少爷所以懦弱地逃跑了……可是事后却为自己的软弱后悔不已,恨不得可以痛揍自己一顿!
如果当时他有留下来兼表明心迹就好了啊,省得之后无论他拨给大少爷多少次,留下多少则深思熟虑才写出来的简讯,大少爷都没有回复,甚至不知道他是否曾打开看过。
每每想到大少爷已经完全放弃他了、不想再理睬他,安笙就很想拿头去撞视线中任何硬物。
但数天之后,更想让他撞墙的事发生了——
大少爷跟他的立可拍照片竟然列登在各大杂志封面上,炒得沸沸扬扬。
上面大字标题着什么「陆氏一门成gay之路」、「陆皙吸毒索k照曝光」、「与秘书发展不伦恋 陆家绝后」、「陆皙私窝开淫乱party大手毒品任食」……之类不堪入目的标题让他不敢再看。
大少爷明明是那么谨慎的人,据他所知,那批照片在给老爷看过之后就被陆皙给拿走了,收得妥妥当当的,为什么现在竟然会……是从什么渠道泄漏出去的?
怕被无孔不入的狗仔队给翻出他的家然后被围捕,这数天而来他都睡在橘狗公司里。
外头乱得跟锅粥一样,报纸跟杂志都炒作得言之凿凿、加印又加印;他没法回家,也不知道大少爷现在的落脚处跟心情状况如何……听说陆老爷已经在纠缠不休的传媒前、镁光灯下撂下狠话:要控告那间抹黑大少爷的杂志社、绝对要搞垮那间杂志社为止。
千种万样的事同时发生、混杂在一起,他烦恼得吃不安、睡不好,也不能随意出外……
他尚且如此,何况大少爷?他那晚为什么要逃跑?后悔得不得了啊,他真是个大混蛋!如果他留下来陪在大少爷身边,不奢望大少爷能一时三刻原谅他,至少他们也可以共同渡过此次的事件……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会留下来,让大少爷打开眼皮,第一个看到的便是他。
即使等这白雪王子恢复意识之后他会死无全尸,他也甘之如饴了。
虽说他躲在橘狗公司内暂避风头,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出外。
每每在夜深人静时,他自责不已,控制不住很想拿把水果刀来剖剖腹、拿额头去撞撞墙的时候,他便会小心翼翼地偷溜出来,徒步走去他的公寓后头不远的小公园。
这个小公园不设有儿童游乐场,照明也少得可怜,因此人迹罕至,连偷情的情侣也嫌情调太少、蚊子太多,顶多就是有些老人会在白天时来歇歇脚,这样正好方便了安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