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承见“祁云岚”上当,拍着床板哈哈大笑。
红罗气得牙痒痒,可惜不能做些什么,只将那一叠“特制”的绿豆糕摔在地上撒气,愤愤离开。
这厢红罗将自己的遭遇如此这般一番说完之后,严风俞点了点头,正色道:“这几处的阵法,有详细点的消息没有?”
红罗摇头:“红罗只知道这阵法是那家里的教书先生所创,旁的消息便不知道了,哦,对了,祁二还提到一种毒,据说那断手的小厮便是中了这毒,才不得不砍掉手的。”
“什么毒?”严风俞神色变了变。他知道所谓的教书先生便是沈郁霖或者说沈郁了,作为前任的天下第一术师,他所创立的阵法,所研制的毒药,严风俞自然不敢小觑。
可惜红罗也只探听到那毒发作时的表现,毒药的名字,发毒机理,解毒方法,一概不知。
到了丑时三刻,二人终于聊完。
送走了红罗,严风俞将地图卷起收进抽屉里,敛目沉思片刻,灯光昏昏,四下寂寂无声,严风俞忽然笑了起来,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开口道:“人都已经走了,怎么还不下来?”
话音未落,屋檐上头传来一声瓦片的轻响,大门随即洞开,斗笠掩面的黑衣男人阔步跨入屋内。
“来的不凑巧,见谅。”
先前严风俞还在与“祁云岚”纠缠之时,男人已经落在了严风俞的屋檐之上,见男人不曾下来,严风俞便也不曾停下,不成想,竟出了后来的变故。
“不打紧。”严风俞一笑,给自己与男人分别倒了一杯水,“深夜赶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斗笠掩面的男人便是天衍处十四利刃中的又一利刃姜金水,比严风俞晚入天衍处几年。
姜金水摘下斗笠,将斗笠放在桌子上,露出下头一张狰狞可怖,烧痕遍布的脸:“多谢。”他声音沙哑,好似掺了一把沙子,从严风俞手中接过茶水,却不喝,袖中取出银针探入杯中,又将银针举到月下,见银针不曾变黑,姜金水收起银针,一口气饮下一杯茶,显然已是渴极。
严风俞沉默看他饮下三杯水,失笑问道:“你这是多久没喝水了?”
“十日。”姜金水破锣嗓子道,“夜宿破庙,钱袋被人偷了。”
严风俞哈哈大笑:“哪里来的小毛贼,胆子竟然这么大?”
姜金水摇头,“不是小毛贼,是个老头,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老子一碰到他就失去了知觉。”
“那还真是防不胜防。”严风俞满不在乎道。
姜金水点头,“还好老子醒得早,不然小命都不保。”
“怎么说?”严风俞好笑道。
姜金水叹气,“不提也罢。”昂首又饮下一杯水,放下茶杯:“说正事吧,皇上叫我来看看你。”
“皇上?”严风俞不太理解元嘉帝此番举措的用意:“皇上等得不耐烦了?”
姜金水摇头,“不清楚。皇上还叫你别怕遇到麻烦。”
“别怕遇到麻烦?”严风俞自觉这话暗藏深意,“皇上怎么知道我会遇到麻烦?”
“我只负责传话,不负责解读。”姜金水道。
银针一一扎进桌上的茶点,姜金水开始狼吞虎咽严风俞的茶点。
严风俞暂停思考片刻,好整以暇望向他:“味道如何?”
“不错。”姜金水鼓着腮帮子,含糊道。
宜楼的香茶和糕点只换来“不错”二字,严风俞“嗤”地一声笑出来,“姜护卫可知何为暴殄天物?”
姜金水望他一眼,低头继续吃,严风俞不再跟他计较,细细琢磨起元嘉帝没头没尾的一句“别怕麻烦”来。
元嘉帝素来多疑,说话只说三分,余下的七分需要他们这些人自行回去思量。
严风俞一时没有头绪,便从现下已有的麻烦开始想起。
首当其冲的还是骆德庸的地下密宫。眼下他已有了密宫的地图,大可以直接进去搜查,可在弄清地图上青色标记的作用以及具体作用机制之前,他还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因此丢了小命便不太划算了。
其次便是城中四处流传的秘宝传说,江湖人士离奇失踪似乎与这秘宝亦存在着某种联系。那么,这秘宝与骆德庸的密宫是否亦有联系?比如,用秘宝吸引人去地宫,而后将人困在地宫?很有可能。
至于祁家,原本他以为祁朝天虽与这些有关,却是被逼无奈,不得已而为之。祁朝天有钱,骆德庸修密宫需要用钱,自然回去找他打秋风。可是方才在收到红罗的消息后,他有了一点别的想法。密宫地图上有各式纹路的青色标记,祁家有神秘阵法与神秘毒药。所以,有没有可能,密宫中的机关与陷阱亦是沈郁的手笔。
这么看来,祁朝天倒像是主动参与,甚至是主谋之一了。
否则他为何要帮骆德庸到这个地步?
至于该如何确定这一点,严风俞已经想到一个绝佳的主意,这个主意的落实,还需要祁云岚的帮助,想起祁云岚,严风俞不自觉勾了勾嘴角。
至于元嘉帝口中的麻烦,恐怕指的还是骆德庸那部分。
所以「别怕麻烦」,指的是「别怕骆德庸」?为什么要「别怕骆德庸」?莫不是骆德庸已经弃暗投明,与元嘉帝搭上了线?
似乎……不太可能。
若是如此,骆德庸为表忠心,必然会将他与范鸿蒙的书信往来,以及与范鸿蒙有关的文书证据尽数交给元嘉帝,好争取皇帝的信任。那么此番自己来到临州城的目的,已经在不费一兵一卒的情况下顺利达成了,姜金水来此的目的亦不再是询问自己的进度,而该是昭自己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