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客们看也不看戒壁就走了过去,一个个没入蓝色的屏障之内,新客们则在戒壁下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圈,细细琢磨这鬼市的规矩。
“……强迫及干扰交易者逐出,永不得入;贩假货者逐出,永不得入;债不及父母子女,人死债消;不得偷窃抢劫;伤人财物者必等价偿之……”
谢玉珠踮着脚一条条读着这些规矩,读得口干舌燥。
她转头对叶悯微道:“这也太长了吧,要是大师父你还能像以前一样,看一眼就能记住就好了。”
旁边路过的老客见这里挤满了人,便扯着嗓子大声喊起来。
“不必记!走过这迷津一进去,就全是卖戒壁规则书册的!”
有人附和道:“没错!给你从第一条到最后一条写得明明白白,还有一堆注解和案例!”
“除了贵点儿没别的坏处,嫌贵你再往里走走,随便寻一家铺子都有卖的!”
许多人闻言都在戒壁上摁了手印,径直往里走。前排的人群呼啦啦地进入鬼市,叶悯微、温辞与谢玉珠便被后面的人推推搡搡,挤到了戒壁最前面。
“这些惩罚由谁来执行呢?”叶悯微问道。
“戒壁自身。”
温辞从上到下扫视这些规则,说道:“在鬼市之中,所有人的性命、身体都受这些规则管辖,它能够监视、支配人的行动,甚至夺取性命。”
“不过好处是,所有规矩明明白白,规矩不受贿赂,不会放过犯戒者,也不会枉杀无辜。所有王公贵族,修士仙家,在这规矩面前并无优劣之分。”
“那这里还真是个和平又公平的地方。”谢玉珠感叹道。
温辞不置可否,他探头看去,指着那巨大的蓝色穹顶对叶悯微与谢玉珠道:“你们看。”
她们仰头看去,那穹顶上有密密麻麻的文字滑过,仔细一看,竟全是鬼市里发生的交易。
某人以多少钱买了某人手里的什么,某人赠送某人何物,某人损伤了某人的钱财多少,某人如何偿还欠债多少。
姓名、事项与买卖金额一览无余,明白得吓人,仿佛是个活账本。
“戒壁背面会自行实时篆刻鬼市中进行的交易,每日子时抹平再重记。”
“林雪庚以戒壁为界建立斥灵场,取戒壁上的买卖文字显现于斥灵场之上。每个在鬼市之中的人,只要仰起头就能看到鬼市里发生的一切。”
叶悯微眼里映着穹顶上的蓝光,她眼眸发亮,由衷赞叹道:“真厉害啊。”
这实在是世上绝无仅有的稀奇地方。
温辞、谢玉珠与叶悯微是秋娘这船客人中最后进入鬼市的三个。他们将那戒壁品读许久,终于穿过斥灵场界,沿着渡口后细长的桥往鬼市走去。
秋娘早已进来,此时她正抱着烟杆倚在桥边,吞云吐雾间瞧了他们一眼。
她似乎在等他们。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大漠黑店里,今日未能被选中来鬼市的客人正不满地向老板娘抱怨。
“我们都多少年的交情了,你就不能跟秋娘说说情,早点放我去鬼市?”
老板娘端着酒坛放在柜子里,四两拨千斤地说道:“最近客人多,许是鬼市有什么规矩,秋娘也是按规矩挑人。咱也不知道哨子的规矩,听她的就行了!”
那客人看出老板娘打太极,转而说道:“我也记着你们的恩情呢,没你们我也搭不上鬼市这条线……不过说来,我记得秋娘小时候是最听话胆小的一个孩子,长大了脾气怎么变成这样?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客人磕着瓜子,玩笑道:“你们把秋娘送进鬼市时她才五六岁,近二十她才回来。这么长时间不见,就算真变了个人你们也认不出吧!”
老板娘却不知被触到什么逆鳞,突然急了,她把酒坛子往地上一放,怒发冲冠道:“什么认不出?自己的娃娃还有认不出的道理?她还能是什么人?她就是秋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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