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上不搭理她?,当做不知她?的存在,眼看着她?越跟越近……她?那么胆小,竟然没有?因失望而离开吗?
不。
张寂心?想,他其实根本不了解姜芜。姜芜外柔内刚,和?他以为的全然不同。
可?是?一路跟着这样的他,跟着这样的队伍,她?仍是?大胆了些。
眼看那几个贼眉鼠眼的小吏狞笑着,起身要去为难姜芜,张寂突然开口:“她?是?姜太傅的女儿。”
几人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一路走来,这位曾经做过禁军统领的青年郎君,任打任骂,从未和?他们?说过一句话。
张寂声音低而淡:“姜太傅如今在朝中的声望,你们?自?当了解一二。纵是?这位娘子不曾带仆役,她?却?是?货真价实的姜家大娘子。你们?最好还是?不要招惹她?。”
小吏们?踟蹰,想起这位指挥使曾经的出身,便各个神色怪异地重新落座。
他们?这样的小人物,当然不知道姜家父女之间的账务,当然不好去招惹那疑似姜家大娘子的小娘子。但是?他们?不敢挑衅姜太傅,却?知道张寂这样的流放者,已经没有?了前途——
“哐!”
坐在茶棚角落里的姜芜身子一颤,看到他们?用刀背打在张寂背上,让张寂上身伏撞在枷锁上,半晌没起来。
他们?恶声恶语:“拿什么乔?快起来赶路!还以为你是?禁军指挥使呢?哈哈,指挥使,给咱们?笑一个呗。”
帷帽之下,姜芜脸色苍白,垂下眼。
她?默不作声地起身去后厨帮忙,再趁机下蒙汗药,看着小二在那方人马告别之前,把下了药的茶水端给官爷。
官爷们?当然舍不得给张寂喝茶,他们?自?己一饮而尽,自?然落得好下场。
姜芜嘴角朝下扯一下。
可?是?即使小小作恶惩罚,她?亦生出担忧:真的能平安走到岭南吗?
--
无论西北战事如何,亦无论南方会?如何,东京城中比起往日,热闹也不差多少。
只是?街头百姓行迹匆匆,偶尔会?聊两句对政事的担忧。而再瞥到路边的卫军,百姓们?便仓促离开,不敢多说。
暮灵竹看那些卫士一个个凶神恶煞地为难百姓,轻声:“这是?禁卫军该做的事吗?”
她?身后的青年郎君笑吟吟:“大魏官制如此嘛。三大统帅尽没,没人管得了禁卫军。禁卫军全是?莽士武夫,只认指挥使不认别人。昔日这种制度便于官家统御官民,而今却?因诸事,导致新任指挥使无法?制住禁卫军。
“这也是?没办法?的。每一任指挥使,管辖军队都花了漫长的时?间。新指挥使才任短短一月,难以服众是?正常的。如是?,只好让这些卫士在街上消耗一下过多的精力……管管街头的流言也是?好的。”
说话的人是?叶白。
暮灵竹鼓起勇气,邀请叶白随她?一同私访,来民间参加大相国寺的庙会?。她?有?许多话想趁机和?叶郎君说,而叶郎君不知出于什么缘故,竟也欣然应约。
今夜月上柳梢,满街华灯。
暮灵竹因街头的喧哗热闹而放松一些,但她?凝视着街上百姓时?,又突兀想起上元节那夜的血流成河。
她?心?口突突跳,忙说服自?己不要多想。
她?袖中手微微发抖,告诉自?己,如今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避免再一次的血流成河。
暮灵竹和?叶白本并肩而行,暮灵竹却?悄然后退半步,从后凝望叶郎君修如玉竹的背影。
她?想到自?己和?杜嫣容的筹谋,微微出神:嫣容说,夹在两大势力间,君主是?做不成任何事的。君主必须要选出一边,借用这一方势力,压倒另一方。
嫣容建议她?选叶白。
在杜嫣容看来,年轻的叶白会?比蛰伏了一辈子的姜太傅好对付。杜嫣容见过姜太傅丧心?病狂的样子,却?没见过叶白逼死?皇帝的那一幕。何况暮灵竹年少貌美又是?公主,叶白纵是?想大权独揽,暮灵竹也会?是?一个好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