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俩说了一会话,莫哲借口有事出来,刚走出门,听见乳母在里边说:“恐怕钱花得差不多了,先前过去正看见公子发愁呢!”
莫瑶没心没肺地笑:“没事没事。”
乳母说:“小姐不担心吗?公子毕竟没当过家。”
“为什么要担心?”莫瑶听起来真的不担心,说着:“我故意跟他要这要那的,我知道钱花没了,可我不这样为难他,他怎么能明白小锅是铁打的呢?我是在锻炼他啊!我一番苦心啊!他小时候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他不容易啊……”
……
莫哲没留神脚下的坎,差那么点就摔了个大马趴,才扶着柱子,就听莫瑶在里边笑:“小哲,跟你说要留神衣服,现在的衣服宽袖长摆的,没以前方便哦!你穿起来真好看,但要是老这么狗抢屎,也帅不到哪去……”
莫哲兵荒马乱地逃了。
他们自小没了母亲,莫瑶只大他一岁,老实说压根儿就没“拉扯”过他,不过只要时机恰当,她总要搬出“一把屎一把尿”的说辞来,让这个平常看起来安静文雅的弟弟“兵荒马乱”地逃上一回。
等要到书斋那边,莫哲停下来整理衣服。
很奇怪莫瑶怎么会那么快就习惯了这么宽大的衣服,虽然是交领,但宽松到露出素白的里衣,还好在家里不用一直穿着碰到脚背的长袍,但就是身上只到膝盖的宽衫也好麻烦!如果不把袖子折起来堆在手腕上,直放的话居然跟衣服一样长,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忍受的。
他把衣襟扯拢了一点,腰带也紧了一紧,正想着不能给少雨看见笑话,就听四郎叫他:“公子,有外客来访。”
他们搬来不久,又没有朋友,哪里来的客人?
莫哲看过去,看到四郎急匆匆低了头,神情不自然。
“我身上有什么吗?”刚刚摔倒挂到树叶了?
四郎看也不看他就摇头:“没有……哦!那个客人说他是这宅子以前的主人,还带来一帮人,怕是要生事。”
“知道了,你去说一声,我马上就来。”
不能失礼于人前也是家训,莫哲无可奈何地回房换他最讨厌的长袍——呆会走路还真得小心点。
出于小心的关系,来客只见到少年不急不缓从容如流般地走进厅来,看到虎狼一样立在边上的一群家丁,连眉毛也没动一动,另外一个进来的,看神气似乎是家主,可是却跟在少年身后,也一样纹丝不动的表情,大有近我者死的架势,来客心底打起了小鼓,刚刚还嚣张不已的气焰,居然就矮了下去。
莫哲也不客气,见对方坐着没起身,自己也径自到主位坐了下来才张口问道:“请问诸位所来何事?”
虽然家训不能失礼于人前,可也有一条说不能卑躬屈膝,看对方是什么人罢了。
来客不说话,倒有家丁跳出来说:“我家主人是郪国贵族公孙氏家的大公子,还不快来见礼!”
那公孙家大公子本来长了点脸面,不料那个少年干脆端了杯子喝水,一个字也不说了。
家丁也觉得无趣,干咳一声:“这屋子本来是我家大公子的,这里管家见大公子总不来,以为大公子不要了,才自作主张卖了,如今我家大公子来了,你们赶快搬出去吧!”说完还一副施恩的样子。
莫哲还是喝水,少少地抿,慢慢地咽,反正就是不空出嘴巴来说话。
四郎看那边人脸上青筋都要鼓起来,怕他们真的火起来动手,只好揣度着自家少爷的心思,也简而化之地说了三个字:“两千两。”
来客和带来的家丁没听懂,还没问,莫哲开口了:
“不卖。”
“公子……”四郎急了,郪江这个地方以前是郪国,虽然已经并入汉朝,改为镇,但这些郪人仍旧在此作威作福不可一世,能不惹最好不惹。
“太便宜。”
莫哲好似不明白这其中厉害,言词照旧。
四郎刚想凑到他耳边解释一下原委,就听他难得在外人面前多话地解释:“莫瑶喜欢这里,天价也不卖。”
公孙家大公子终于明白他们主仆在说什么了,不禁恼怒起来:“这里本来就是本公子的宅子,你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
不管说出多凶狠的话,就像砸进了深不见底的水潭,不!水潭还会稍起波澜,而莫哲又端起杯子凑到唇边,来客差了那么一点就达到发飙的地步了,这时,少雨淡淡地说:“原来你会说话,我还以为是哑巴,要别人代为说话。”
一双冰霜样的眼睛盯着“代为说话”的家丁,公孙家的大公子公孙繁“腾”地就气红了脸。
“怎么?让你们搬不搬,那要本公子替你们搬?好啊!来人,给我……”
少雨手一指他,呵斥道:“你敢!”
那十几个家丁跃跃欲试,抄家伙掳袖子,哪知道自家大公子突然来了句:“不敢!”一群人顿时如同牛粪打脸一般憋屈了下去。
大公子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管不住嘴一样,心道莫非被这个冰块一样的男子猛然吓了一跳才会如此失常?只见坐着的少年忽然启口笑了一下,弯弯的白月牙从薄云中跳出,眨眼间一现而没,已经叫他看呆了过去。
莫哲笑,是因为终于发现少雨除了吃喝花钱之外的用处了,他的摄心术没有莫瑶那么熟练,但也微有效用,看来日后可以稍微期待下了。
看那大公子出了丑,莫哲好似也没那么回避了,“宅子我要的,地契也拿到了,你请回。”
公孙繁回过神来,眼神一闪,道:“不是我非要这宅子不可,不过管家卖掉宅子后卷银子跑了,我白白丢了座宅子,你要我怎么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