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是嫌我打太轻了吗?这么说老太太不怪我,那我就放心了。早知道这样,我刚才就应该下手更重一些。周霏这丫的就是欠收拾,还想听稀奇之事,美死她算了。我这手怎么还在抖,真是太没出息了。】
萧翎看去时,只见她两手已紧紧握在一起。
他忽然想到自己第一次杀人后的情形,仿佛置身于滚滚浪涛中,热血如奔涌的江水,呼啸滔滔震耳欲聋,明明并不觉得有多害怕,却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剑。
这个小姑娘眼下的模样,正如他当年。
他缓缓垂眸,心中划过一丝异样。
……
众人都听出老太妃话里的意思,那周霏更是惊得跪在了地上,浑身抖个不停。
老太妃摆了摆手,“我乏了,你们退下吧。”
所有人识趣告退,萧翎留了下来。
人一走完,老太妃脸色就沉下来,眼角的皱纹越发深刻,仿佛无形中多了几分凌厉之气。
“不愧是萧怜儿养出的好孙女,当真是愚不可及!就那点子浅显的心眼还想算计别人,也就萧怜儿那个蠢货才会指望她能把你给迷惑了。”
萧怜儿正是周霏祖母的闺名。
老太妃有两个姑子,一个嫡出一个庶出。老王爷是嫡女,她自然更偏向嫡出的大姑子萧蕙儿,对庶出的小姑子萧怜儿本来就不怎么亲近。
“她不是祖母您请来的吗?”萧翎淡淡地道。
“……个臭小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气祖母!”老太妃嗔怒着,“我还不是为了你,你说你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亲事让人不省心。你若早早有心悦之人,祖母何至于费心安排。你那母妃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父王离家已经十三年了……唉……”
提到镇南王妃,萧翎的神情淡了一些。
“前几日父王还有信来,他一切都好,祖母不必挂怀。”
“我如何能不挂怀,十三年哪,他好狠的心,竟然一次也没回过家……”
“父王也是不得已,他有他的苦衷。”
“哎,那时不知多少人弹劾他,说他是故意迟迟不到,才致使乾门关破,月城被屠。他十三年不归家,一则是因为心中有愧,二则是向陛下证明自己的忠心。我怎能不知他的苦衷,我是在心疼他!”
十三年前圣上有意立储,储君人选有两人:一是安王,一是宁王。
安王贤良,可为守成之君。宁王骁勇,有开疆拓土之能。二人一文一武,一守一攻,景元帝因此摇摆不定。
谁知蛮丘突然来袭,一举大破乾门关,朝野上下皆不可信。
定远侯霍擎之勇猛人人皆知,有一夫能抵千军之名,他的用兵之策更是随机应变,无人能出其左右。若非军中有人投敌私放贼人入关,他绝不可能兵败战死。
宁王与他是连襟,他战死之后无异于是断了宁王的一条臂膀,而派去增援的萧恪曾是安王的伴读。
人人都知萧恪是安王一派,他一没能及时赶到解乾门关之危,二没能阻止月城被屠。纵然事后有证据表明援军确实是被泥石流所阻,却依然被人诟病至今。
良久,老太妃一声叹息,“这些年,苦了你父王了。你父王上次来信,还问起你的婚事。孙儿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可不可以和祖母说说?”
“祖母,孙儿暂时还不想成亲。”
“你怎么又是这句话!”老太妃无奈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孙子。“这些年祖母依着你,为了此事与你母妃越发生分。如何祖母实在是挡不住了,你若不尽管定下亲事,那祖母只能由着你母妃做主让你娶赵家的丫头。”
她见萧翎不说话,猛然想起什么。
“孙儿啊,我看小石榴那丫头不错……”
“您老人家若真觉得她今日表现不错,那您赏她一些东西便是。”
“你呀你,打什么岔!这事祖母心中有数,你的终身大事才是最紧要的。我也不知还有几年好活,你就不能为了祖母早些娶妻生子吗?到了祖母要走的那一日,也不知能不能看到……”
“祖母,您若再不听太医的叮嘱,我看这一日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