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骏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牙关咬得紧紧的,最后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
杜莎佳泪眼朦胧楚楚可怜地看着他:“甄骏,我不是逼你,只是失去你我宁可死。我要从这里跳下去,我要死在你的面前,我要让你永远记住我,记住我那样爱你爱得胜过我的生命。”
她说完果断地站起来,把手中剩余的纸鸢一把全部撒下楼。
“永别了,甄骏,来世再见吧。”
话音一落,她伸展双臂以轻盈优美的姿势朝着天台外的虚空处踏去。那只悬在楼沿外的纤足让天台上的人都齐齐惊叫起来。
甄骏的声音却压倒了所有人的合声,那一声清如鹤唳:“站住——好,我和你结婚。”
甄可意一声叹息,就知道甄骏过不了这一关。但凡有点心肝的男人,哪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女人为自己去死而无劫于衷?
杜莎佳顿步回首,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甄骏,你说什么?”
“我、和、你、结、婚。”
甄骏一字一顿极慢极清晰地说,他的面孔冰雪般冷,死水般静,那表情不像是在宣布结婚,倒像是在丧礼上念悼词。
杜莎佳一张梨花带泪的脸马上破涕为笑,朝着甄骏伸出手:“骏——我爱你。”
甄骏默默走向她,步伐沉重迟缓如死囚走向刑场。握住她的手把她从天台外侧拉进来,她扑到他的怀里紧紧拥住他,满脸喜悦幸福的笑。又转头看向天台上的诸人一脸甜蜜地道:“我们要结婚了,恭喜我们吧。”
“恭喜恭喜。”
一连串的恭喜声此起彼伏,眼看一桩悲剧能以这样好的结局收尾,看热闹的人都不吝给予一声祝福。
甄骏领着杜莎佳下楼送她回家,天台上的人也渐渐散尽了。甄可意慢吞吞地走在最后,只觉脚步沉得拎不动,满心都在为甄骏惋惜不平:到底还是落到那个杜莎佳手心里去了,不幸的人啊!
前头有个人也走得很慢,边走边摇头道:“我不相信那个女人真的会跳。”
甄可意如遇知音地追上去:“她当然不会跳,她根本就是来吓唬人的。”
定睛一看,那人却是孟炽然,他也上来看热闹了,刚才人多都没发现他。本来甄可意上午才和他在电梯里斗过嘴不搭理他了,但此刻只有他一个明白人,由不得她想跟他发泄一下心中不满。
“你不知道这个女人多厉害,又是假装怀孕又是假装跳楼的,用尽一切手段逼甄骏跟她结婚,甄骏遇上她真是遇上命中魔星。”
孟炽然显然很同情甄骏:“甄骏怎么会遇上这么厉害的女人,偏他又是个再老实不过的男人,一吓就被吓住了,满口答应跟她结婚。要是我就让她跳,别说她是来假跳的,她就是真跳死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她自己不想活了关我屁事。”
这话虽太过刻薄无情,但满怀郁闷的甄可意听起来却很有痛快感。“孟炽然,要是甄骏像你这样没有心肝就好了。可惜不。他这人骨头虽然硬心肠却软,真有个女孩子为他死了他会一生自认为罪人。”
“这年头还有这样有责任感的男人,那他就只能一辈子对着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了。真惨,既牺牲了自己也未必幸福得了别人。”
“杜莎佳不幸福那是她自作自受,可是甄骏——何其不幸。”甄可意叹息连连。
“你对甄骏非常关心啊,叹气都叹了八百声了。”
“他是我带到北京来的,我不关心他谁关心他。这里他只有我一个亲人,我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落入魔掌了。”
孟炽然慢悠悠地道:“其实要摆脱这门婚事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你有办法,什么办法快说呀!”甄可意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地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呀。”孟炽然一把从甄可意手中抽回自己的胳膊。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悠哉游哉地往前走。
甄可意低声下气地跟在他后面:“孟总,孟二公子,以前我对您多有得罪之处,请您一定海涵。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高抬贵手拉我们家甄骏一把吧。来世做牛做马我都报答您。”
孟炽然停下来似笑非笑:“你也有有求于我的时候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孟公子您有什么办法就快点说吧,求你了,千求万求。”甄可意只差没给他磕头了。
“告诉你可以,请我吃饭,北京饭店谭家厅。”
北京饭店谭家厅,京城最高级的饮食场所之一,菜价贵同天价。孟炽然头一回请甄可意吃饭她就点着名去那里,狠狠宰了他一刀。今天孟炽然又提出要甄可意请他去谭家厅吃饭,摆明了他是要宰回来呀!
甄可意也只有挨宰的份,不过她思虑周详:“好,谭家厅就谭家厅,不过你先把你的办法说出来,看看是不是确实可行,不然你吃完饭翻脸不认帐我岂不亏了。”
“我要是说出来你不请我吃饭了,那我岂不亏了。”
甄可意胸膛拍得嘭嘭响:“我是谁呀,我堂堂甄爷会赖你一顿饭。”
孟炽然看了她半天:“也罢,姑且信你一回好了。听着……”
孟炽然的办法其实非常简单,就是让甄骏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离开北京回老家去,让杜莎佳找不到人。目标都没有了,明枪暗箭还能朝哪里放?
“这么简单的法子你都想不到,白白让我赚一顿饭吃。”孟炽然的眼光中满是得意。
这法子甄可意倒不是想不到,而是甄骏没办法回老家去,他又坚持一定要留在北京留在小公寓等程非非,所以她一时根本没往那方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