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容貌这样鲜嫩的年纪,又聪慧伶俐、善于伪装善于钻营收买人心,一旦进宫还说不定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她家元春才刚刚起来,眼下就是宫里最新鲜的那个,无论如何也绝不能再多出来这样一个巨大的威胁。
这个死丫头,还是老老实实捏死在她的手里较为妥当!
思及此,王夫人心底的最后一丝迟疑和温情也彻彻底底消散了。
“怎么仿佛许久不曾见着过马道婆了?”
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弄得周瑞家的一个愣神,思量道:“兴许是近来事务繁忙吧?太太也是知晓的,她向来没有闲得住的时候,整日里这家后院那家内宅到处蹿,东奔西走时常好些日子见不着个人影也是常有的事。”
王夫人捧起茶低头呷一口,淡淡说道:“到底她也是宝玉的干娘,平日里得多走动走动才好。你打发人去传个话儿,叫她得空上我这儿来坐坐。
记着,悄悄的。”
周瑞家的登时心跳一顿,一下子冷汗都渗出来了。
……
“怎么又在做针线?”一进门就看见女儿正埋头认真做活儿,薛姨妈不由得心疼起来,嗔道:“这东西偶尔做做打发时间也就罢了,哪能像你这样的做法?眼睛还要不要了?
你要实在闲不下来,出去找姐妹们玩,或是跟着嬷嬷取取经也好啊,眼瞧着也没几日功夫了。”
薛宝钗仍不紧不慢的,头也不曾抬起,道:“正因为没有几日的功夫了,我才得抓紧时间多做些呢,这一去若是成了……往后只怕不能再在母亲跟前尽孝,几件衣裳几双鞋袜便也就是我仅能做的了,也算留一份念想罢。”
闻言,薛姨妈顿时鼻子一酸,伸手揽她入怀,哽咽道:“你果真就下定了决心非去不可吗?眼下咱们的日子虽比不得过去,却也吃喝不愁,况且宝玉也是个极好的归宿,并不差什么,何苦非要去那地儿谋求一份未知的前程呢?
元春辛辛苦苦做了十一年的宫女,到头来还是通过不光彩的手段才得以翻身,眼瞧着仿佛起来了,事实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艰难处境也只有她自个儿知道,何苦来哉?
咱们不奢求那份泼天的富贵,就只一家人好好守在一起可好?终究平安才是福啊。”
薛宝钗的眼圈儿也红了,心中有无尽的酸涩、不舍、忐忑、害怕。
可终究她还是摇摇头,坚定道:“倘若宝玉是荣国府正儿八经的继承人,倘若他文武但凡有一样拔尖儿,我也着实不必太过于奢求那泼天的富贵。”
偏偏,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占,仅有一副看似光鲜亮丽的皮囊罢了。
薛姨妈叹了口气,也不知该如何劝说,只得满怀不舍地搂着她静静抹眼泪。
却在这时,一名眉心一粒胭脂记的俏丫头急匆匆跑了进来,“太太不好了!大爷不知为何突然烧了起来,浑身烫手得好生厉害!”
“什么!”
母女二人大惊失色,当即起身跌跌撞撞而去。
床榻上,薛蟠正眉头紧锁不省人事,整张脸已是烧得通红一片,嘴里还念念有词说着什么胡话,看起来似乎难受极了。
“我的儿啊!”薛姨妈当下惊呼一声扑倒在床,手才将将轻碰了一下他的脸,霎时就被烫得缩了回去,“怎么会这样烫?我的儿,你究竟是怎么了!”
薛宝钗亦心急如焚,却好在更加冷静沉稳,连忙吩咐道:“快去找二太太禀明,劳烦她着人去请太医来瞧瞧。”
莺儿立即应声跑了出去。
不多时,王夫人就带着周瑞家的赶了过来。
乍一见着薛蟠的情形,她也立时泛起了泪花儿,一面还不忘安抚母女二人,“兴许只是不慎感染了风寒,你们别太担心,一会儿太医就来了。”
可惜,哪怕是太医也并未瞧出点什么来,退烧的方子一连换了好几个都不见丁点儿用处,这一烧就足足烧了好几日。
“若是再不能退了高烧,便是性命无忧恐怕也难免损伤……心智……”太医无奈叹息,一脸惭愧道:“恕我学艺不精无能为力,诊金我就不收了,还请尽快另请高明罢,薛公子的状况实在耽误不得了。”
说罢就匆忙离去。
屋内一众人面面相觑许久没有言语。
突然间,就听贾宝玉惊呼出声,“太医的意思莫不是说他可能会烧成傻子?”
这句话似乎瞬间唤醒了呆愣之中的薛姨妈。
只听她哀嚎一声,“我的儿啊!”旋即两眼一闭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母亲!”
一片混乱。
眼看小选在即,哥哥却命悬一线、母亲又病重卧床,薛宝钗终究还是无奈错过了。
不想,直到小选结束薛蟠竟仍未有丝毫“病愈”的迹象,仍那般半死不活地烧着。
难不成是想活活“烧死”他一泄心头之恨?
林碧玉不禁有些怀疑,却又觉得,若果真想弄死薛蟠,仿佛也不必这般拖拖拉拉,难道就不怕夜长梦多?
正在她满腹疑虑之际,一封打从扬州而来的家书却带来喜讯满篇,令她再无瑕关注其他。
“母亲!”
林黛玉微微提起裙摆一路小跑,人还未进门,急切的声音就已经先传了进去,“父亲来信说什么?他那边现下究竟是否安好?”
“你们父亲要回京了!”
“回京?”林黛玉一愣,惊喜交加,“父亲果真要调回京城任职了?咱们一家再不必分开了?”
贾敏将信交给长女,抹着眼泪满脸尽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千真万确!扬州的事已然尘埃落定,来信时他正在进行后续一些交接事宜,估摸着这会儿都已经差不多可以动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