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横滨的酒店熬完了一个通宵,白天又被研推着坐上了异能特务科安排送我回东京的车子。
不知道是否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研的精神倒是好的不行,莫名的情绪高涨……幽灵不用睡觉很了不起吗!
明明离开家也没几天,但是跨进家门之后还是生出了一种‘久违’的感觉。
我将紧闭的窗户打开,行李箱丢在客厅也没有来得及去整理,一溜烟跑回房间继续写。
“这样看上去很不错哎!”研凑在我边上说话。
“嗯、嗯……”我手捧一杯咖啡,眼皮困倦地就要垂下来,感觉咖啡的气味都要在我的身体里腌入味了,流动在血管之中的不是血液而是黑咖。
“我觉得这样就很好哦。”研读完了结局,给我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那就这样。”
反正校阅部的看完之后肯定还有很多要改,到时候再说吧——我仅剩的一点理智支撑着我发送邮件到小林的邮箱里,看到页面上出现‘发送成功’的字样之后,我终于不管不顾,合上了干涩的眼睛。
“不要趴在桌子上睡,会着凉的,小谅月。”研又开始像老妈子一样催促道,冰凉的手从我的手中拿走了咖啡杯,然后轻轻地推了推我。
“知道啦……明明你才会让我着凉吧……”我掀开一点眼皮,拖着声音没什么精气神地对他说道。
“回房间,去床上睡。”研指挥着我。
我被他抓着衣服推到隔壁的卧室。
“太冷了——”我说道。
啊、啊,连续通宵真的遭不住啊,是年龄已经大起来的缘故吗?我已经不能算在年轻人的那个范围里了吧?25岁在数学里已经是能够被四舍五入进30岁的程度了。
“是你空调开太冷了。”研还在我耳边絮叨。
我任由自己倒进床铺之中,伸手在上面一阵乱摸,成功抓到被子之后卷吧卷吧裹在自己的身上。
“我晚点会出去喔,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醒来要记得吃东西。”
“夜斗、还没回来吗?”我嘟囔着,声音很虚弱,像是随时就要昏过去一样。
“夜斗不在这里。”研的安慰好像是来自非常遥远的地方,已经变得朦朦胧胧不是那么真切了。
我没来得及回答,就不太甘心地昏睡了过去,一个微凉的触感将我的手塞进被子里,房间空调的温度被调整到了平均水平。
一股青草湿润的气味,还有一点点香火燃烧后残余在空气之中的浅淡气味。
眼前的画面仿佛一滴雨水坠入水面般,波澜着展现。
这似乎是一间破败的神社,社殿口的木箱破破烂烂,歪在一侧,外面在下雨,水珠连成串地从屋檐坠下,滴滴哒哒地落入地面的一个个小水潭之中。
……这是哪里?我茫然地四下看了看,在地上看到了一个躺在草席上裹着棉被的小女孩,旁边是盘着腿一脸愁苦的夜斗,一根燃了一小半的蜡烛在角落里,烛火跳动着,将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抻长扭动。
外边的冷风裹挟着气味再一次冲进来,我愣了一会儿,忽然回想起来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某座山上的无名神社,隐约记得已经荒废了许多年,既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年代,被清理出了一块勉强干净的位置,躺在那上面的就是幼年的我。
25岁的我仿佛灵魂飘出了体外,而肉体躺在地上沉重地酣眠。我还是第一次体验这种以第三视角观察自己的感觉……好微妙。
我倒是不怎么生病,因为小感冒什么的,用异能力就能很快地解决掉,不过这一次好像没有来得及。
原因不明、找不到病原,现代医学帮不上什么忙,夜斗作为神明似乎也束手无策,只能等我自己熬过去。
正好是我使用异能力失误,不小心掉进了地狱与人界的夹缝,才被夜斗捞出来没多久的时间。
我的运气一直好不到哪里去,虽然后来拜访七福神后,在他们的庇佑下,多少拯救回来了一点,不至于喝水都容易呛到,但是这个时候——我好像还没被夜斗死皮赖脸带去见七福神,他和那些神明的关系也仍然尴尴尬尬,连开口拜托都做不到。
待在小福那边说不定会更糟糕,于是只能跑到这种地方来。
我低下头,看着躺在地上的自己皱着眉,脸上泛红,额头上都是汗水,一副非常痛苦的样子,夜斗拿毛巾给我擦汗,过了一会儿又要跑到溪边再换一盆新的清水。
……我们原来还有这么辛苦的时期呢?
我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这是一场梦境了,但是这样清晰的梦境我还是第一次见,以往我都是一觉睡醒之后就没有什么印象了。
到了半夜,连夜斗都有些犯困了,一手撑着下巴,半睡不睡地打盹,目光沉沉地看着我。
我飘——应该是这种感觉——到他的身边也坐下,困惑地盯着地上的自己想到:那时候有烧得这么痛苦吗?
我确实记得自己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高烧烧得神志不清,但说实话,生病期间发生了什么,完全没有印象,只记得烧好了之后夜斗带我去游乐园玩了一次……大出血,然后吃了好几天的素菜。
眼睫颤动了几下,年幼的我睁开眼睛,眼底是湿润着的,接着她伸出手,抓住了夜斗的衣服,这时候夜斗身上穿着的还是以前的那一身武士便服,下面是马乘袴——非常浪客〇心的那种。
“爸爸?”是年幼的我在说话。
我注意到夜斗的表情明显被噎了一下,无奈又疑惑。
“爸爸,你为什么不来看我和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