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岛上遍布绿荫,长满了羊角树、银毛树,碧波拍岸海鸟!翔,礁石湾处游鱼影丛,许是因为无人的缘故,反而更见郁郁葱葱,海鸟一大片地栖息在岸边悬崖上。
“南海丰饶,孤岛亦佳境。”饕餮所言,当然不可能是称赞景色优美了……就见他喜滋滋地撇下敖翦,一路溜达散步般往悬崖那边跑了去。那里繁殖得有些过於壮大的海鸟想必是要倒霉了。
敖翦没有阻止他的意思,自顾自地收拾地方歇息,弱肉强食,这是万法自然中的道理,这头野兽实在太强大,所以他可以随意挑拣自己的食物,甚至连敖翦,未来也不过是他一口饭的分量。
这几天下来,他算是见识到饕餮那种什麽都吃完全不计较、根本没有吃饱这个概念的恐怖食量。
第一日,落脚的海岛上所有上来产卵的绿蠵龟被吃了个精光,包括每只龟埋在沙子下的五六窝卵,而且吃完还不见它吐出硬邦邦的龟壳!
第二日,倒没瞧见龟了,不过遮天落脚的岛南面大片的浅水礁滩上长了许多海螺,大马蹄螺、篱凤螺、历来磲等等,肉质丰富的螺肉自然逃不过丹饕的嘴巴,而且,他也没有吐壳……
第三日,堡礁沙底每条足有三、四尺长的梅花海参被他像吸面条般“唧溜溜”清了个光。
第四日,意外的是一座只有树没有活物的海岛,以为他消停了,可是第二天早上醒来,岛上像被飓风侵袭过般,寸草不留!
第五日,珊瑚礁上长不出草木,半夜里他听到石头被绞碎的声音,在出发的时候他往後瞧了瞧渐渐远去的那座岛,好像……小了好一半。
作为“一口饭”,敖翦自然没有阻止丹饕猎食的能耐。
而且他还得负责把自己喂饱。
他跳入水中浅下海去,入了海他的动作便不像在陆上那般迟钝笨拙,灵活地顺著海波窜入海底,捡了些孔石莼和岩头青摘了便游了回去,上岸之後便见丹饕已在饱餐一顿後变作人身坐在海滩礁石上。
丹饕似乎并不担心敖翦会借机逃跑,大约是觉著这条小鱼怎麽也跑不出他的五指山。
瞧了眼丹饕,敖翦虽然害怕,可心里忍不住小声的腹诽。看他一直在水上面跑,定是不懂得辟水之法……呵呵,原来是个旱鸭子!
嘴角牵起的笑意出卖了他的心思。远处那头上古妖怪在不见天日的锁妖塔待了那麽些年,早就习惯了在黑暗中视物,更何况天色虽暗,但夜幕上仍有星光烁烁,在他看来,那简直就像明灯在旁,又怎会错过一直苦著脸的青年嘴角流露的一丝难得笑意?
而这抹笑意,居然有那麽点小小奸猾!
没想到这条老老实实又懦弱的小鱼人竟然也有这般神情,倒是让人出乎意外的发现。
不过敖翦的表情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捧著手里的海藻,坐在丹饕视线所及的地方,慢慢一点一点地啃。
海浪拍打岸礁的声音让敖翦感觉安稳。
抬头看那天幕上的星空,也让他极是向往。在龙宫里的时候他也曾想过有朝一日能够自在地遨游天地,特别是踏足传说中的陆地,就像他那几位向往人间的龙公主姐姐们,到人间跟凡人说说话,可他从来没有想过是在这种随时被吃掉的情况下。
外祖父回去之後没见著自己一定得著急了……
父王的病情也不知如何……
他自顾自地晃神,却不觉身後的男人已经与他不过咫尺之遥。
“此为何物?可食否?”
敖翦吓了一跳,就像屁股被藏在沙下的蟹螯给钳到般整个人蹦了起来,不过很快就被肩膀上的大手掌按了回去,对方的兴趣显然并不是他本身,而是他手里那一大捧湿漉漉的新鲜海藻。
“这、这些是孔石莼……岩头青,都……都是海里长著的……”
丹饕对於敖翦的胆小真是莫可奈何,被他看一眼就能抖得跟打摆子似的,说句话都战战兢兢生怕惹了自己“嗷呜──”一口吞了他。
敖翦想对方大概也是想吃所以才问,他不知道对方有什麽是不吃,不过暂时看来,他是什麽都吃,於是把海藻一股脑地递了过去。丹饕也不见客气,低头张嘴,几口就把敖翦大概要吃上半个晚上的分量给囫囵吞了个精光。
好不好吃他倒不怎麽在乎,关键是分量少得可怜,落到他胃里转眼就消化干净。
“还、还要吗?我再下去……捞些上来……”
“不必。”丹饕歪了头看著他,吃这麽没分量的东西,难怪这条小鱼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让他兴不起一点吃掉的念头啊。
却不想这天下之兽,唯饕餮贪食无量,岂是他族可以相比,更不要说像鲛人这般说得上弱小的族裔。
“汝以何为食?”
“我?”敖翦不明白对方为什麽对自己吃些什麽感兴趣,不过还是老实回答:“鱼鳔。”想了想又补充道,“海藻也可以。”
怎麽都是些没分量的东西?这得吃多少才能养胖啊?
丹饕看来有些苦恼。
敖翦不知他意欲何为,自然也不吱声。
正在万籁俱寂之时,突然在南极之处传来一声惊天巨响!顷刻间所在之岛屿地动山摇,仿佛海上孤舟剧烈震动,随即一卷磅礴气浪自南方之极处席卷而来,仰面而来极为犀利,敖翦那副小身板哪里经得住,眼看就要像岛上被连根拔起的草木般吹跑,所幸背後的男人将他挡住,铁臂立下将其按倒避开风势。
丹饕深知这绝非寻常动静,抬头去看,但见南方天角渐见倾斜,星相移位,更有流星划破长空直坠入海,乾坤合拢,天宙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