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翦虽是鲛人之姿,但因其有龙族血脉,故而身上之鳞亦似龙鳞一般不易长成,扯了下来,非有百年不见重生,故此时看去,便是想一个个小小的月牙般的浅浅痕迹,虽看上去并不起眼,但丹饕却仿佛能感觉到毫无反抗能力的小鱼被压倒在泥泞的地上,被那些凶暴的族人撕扯鳞片,迫使他痛得流出眼泪,泪化鲛珠的情景。
指腹轻轻摩挲那些仿佛月白倒影在水蓝之上的月牙痕迹:“可还疼吗?”
“不疼了。”敖翦算是实话实说的,可是他的实话却让丹饕心中刺疼更甚。
脸上露出了那种好像疼的人是他的表情,紧紧揉紧的眉心,因为咬牙隐忍而著力微动的腮帮,深邃的眼神里燃烧了一股愠怒的火焰。
手臂一捞,便把人搂了过来,不再放开。
颈窝被丹饕短短的胡渣子扎得又痒又刺,炽热的鼻息像抚摸般不断一下一下地吹过敖翦的鳞肤,低沈又安稳的声音在距离耳朵很近的地方响起,每一个字都震得他的小蹼耳轻轻一颤:“汝之鲛珠,吾已夺回。伤汝之者,悉灭。”
“嗯。”敖翦可不是什麽善良到白痴、被扇了巴掌还能笑咪咪、被揭鳞迫泪还能善心大发去原谅对方的傻家夥,不去计较只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本事计较,“那我的鲛珠呢?”
大妖怪呵呵一笑,抓了他的手按在他的扁平的肚皮上:“在吾腹中。”
“你又吃了?!”
他吃掉了自己的眼泪?本来这也没什麽好难为情的,但敖翦还是忍不住脸红了。
丹饕撑了手臂抬起上身,庞大的身躯制造出来的阴影挡住了阳燧的光芒,几乎把敖翦整个人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阳燧过於光亮,令躺在他身下的敖翦看不清男人藏在阴影中的表情,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清晰的闪烁著食肉野兽的欲望。大手摸过他的额头,金黄色的饕餮纹印微微浮现,然後手指掠过脸颊,顺道揪了揪薄薄的蹼耳:“凶王之物,岂容旁人觊觎?”
怀里的小鱼乖巧得让人无法放开手去,丹饕觉著现下是胃口大开,一扫先前食欲不振之感。当下不由分说,俯下头去,张口就咬。
“啊……”
带他回来是要马上吃掉吗?!
敖翦害怕地闭上眼睛,被咬住和没有被咬住的两只蹼耳都在轻轻地颤抖不已,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原来到了这一刻还是会害怕的。
薄薄的蹼耳看上去就像蝴蝶的翅膀般又薄又轻,发抖的时候让人心怜,吃过无数妖怪的丹饕一直认为耳朵显然是一个肉很少而没有吸引力的部位,然而这一回,他却发觉他完全不想放开。只要轻轻地触碰一下,小鱼的耳朵都会轻轻的颤抖一下,吓得闭起来的眼帘也会跟著抽动一下,想要睁开却又不敢,实在让人想要用力地大大咬上一口,让他吓得睁开眼来,叫那双琉璃的眼珠子露出惊怕又害羞的神色。
心甘情愿准备被吃掉的小鱼有点僵硬地躺在床上,努力地安慰自己要放松一点,不然大妖怪会觉得自己的肉太硬太韧不够好吃……过了好一阵子,他发现大妖怪还在继续啃著他的耳朵。
大妖怪比较喜欢吃耳朵吗?那里可没什麽肉啊!
他开始考虑要不要主动一点告诉大妖怪他哪里的肉比较好吃呢?如果让他来选择的话,他觉得应该推荐大腿,因为对於鲛人而言,平时在水里游动的时候腿部是非常有力的,所以无论是肉质和皮肤都应该算是非常紧实的部位。可是大妖怪显然没有吃下去的意思,大概是看上了其他什麽部位吧?
正想得入神,忽然嘴巴被咬住了!敖翦吓住了,忽是想到在渔村的时候曾听说过凡人喜欢吃鱼唇,乃海味八珍之一,营养丰富,红烧黄焖皆可,不过大妖怪的话,果然是比较喜欢生食。
细细地被品尝著嘴唇的味道,敖翦觉著虽然不怎麽疼,但被啃得久了便是麻麻肿肿的,原来大妖怪吃东西的时候还是会细嚼慢咽的啊!
偶尔还会被大妖怪的舌头舔到,粗糙的大手还吃著嘴里探向锅里地在他的肩膀和手臂上抚摸,敖翦觉得心脏突突地猛跳,忽地,脑海里闪过冀獠的话“吃回去!”对啊,不能坐以待毙,就算没能完全吃回去,稍微咬一口应该也能稍微找回场子,不至於日後被嘲笑南海的龙太子完全没有反抗就被妖怪吃掉了。
於是敖翦鼓足了毕生最大的勇气,张嘴想要咬回去,可还没等他咬下去的那会,张开了的小嘴巴就像自己打开了的城门,大妖怪的舌头立即乘虚而入地钻了进来,抓住了敖翦的舌头。敖翦吓懵了,若比狩猎,他是拍马都追不上这只万年的大妖怪。
嘴里热乎乎的舌头并没有很暴烈粗鲁的动作,只是轻柔地挑拨已经被吓得僵在那里的小舌头,一点点,很有耐心地等待对方的回应,终於那小家夥有点被迫又有点好奇地动了,颤抖地追上来,而大家夥则牵引著它,带动它慢慢地舞动。
敖翦吃惊地发现大妖怪的舌头扫过的地方都会带来一阵发烫的热度,对於水生的海族来说,慢慢升腾的温度有著令神经麻醉的舒服,同时也带著毁灭生命的危险,可偏偏就像飞蛾扑火一般,他无法拒绝这种诱惑的热度,不由得追了过去,紧紧地贴上去感受那炽热的温暖。
不知道要呼吸换气的小鱼很快就憋坏了,不过幸好他是鲛人,在海底游泳的能耐可不是说假的,不用鼻子呼吸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在混乱的脑海里,他只想到一个问题,大妖怪吃东西的方法真是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