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小性格孤僻,即便受了伤也从来都是自己包扎。
那一日,梳着漂亮花苞头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走到他面前,举着金疮药,奶声奶气地对他说:“哥哥,擦药药,擦了药药,痛痛就飞走了。”
那是他第一次,从一个陌生人那里感受到善意,而且是来自一个无比纯洁又真挚的灵魂。
后来他才知道,小姑娘是将军苏怀安的外甥女。
苏怀安出征,他的儿子偷偷带着表妹藏在了装物资的大箱子里,若不是中途听见了响动,两个孩子说不定会闷死在那不透气的箱子里。
苏怀安按着儿子狠狠地抽了一顿,但已经走到了半途,便也只好无奈地将他们一同带了过来。
自打那次之后,小姑娘便经常来找他,跟他说她爹娘,她外祖父,她家里的每一个人。
她似乎根本不知道烦恼是什么,稚嫩的脸上永远带着笑意,与他相处时也没有丝毫防备,总是哥哥长哥哥短的叫他,与元珏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一点儿都不一样。
元珏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叫做真诚的东西,那是他生活在皇宫里,长到现在,从未体验过的东西。
每当他受伤,小姑娘就会举着金疮药来给他上药,一边给他吹气,一边冲他笑。
还会自己在那念念叨叨,“哥哥怎么又受伤了”,“哥哥要小心点儿”,“受了伤就不漂亮了”,她的话很多,但元珏却从来不觉得聒噪。
尽管她撒药的手法非常拙劣,纱布更是包的乱七八糟。
可元珏不在意。
单是看到她明媚的笑容,元珏便觉得身上哪哪都不痛了。
小姑娘跟他说,舅舅让她老实待在帐篷里,她就趁着舅舅不在偷偷跑出来,说到这里,她露着小虎牙笑着问他: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很聪明?
元珏记得,她的眸子亮得吓人,脸上的笑容明晃晃的。
那时候,他的心似乎要跳的比平常都要快。
空闲时,他会带着小姑娘去扑蝴蝶,小姑娘真的很喜欢蝴蝶,但每每他捉住蝴蝶送给她时,她却只是摸摸蝴蝶的翅膀,然后将它们重新放飞。
她说它们应该生活在自由的天地里。
她很容易快乐,看到一朵小花,一株小草,都要兴冲冲地打量上许久,她为世间每一个生命感到新奇。
元珏生母早逝,皇宫里真心待他好的只有父皇一人,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更是家常便饭。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孩子,身上永远充满朝气,对万事万物都心怀善意。
可惜,那时候他还没有到懂得情爱的年纪,也就错过了那时的心动。
后来,战争打赢了,苏怀安带着小姑娘回到了都城。
小姑娘从未再找过他,他失落了好一阵子,只当是小姑娘有了新的朋友,不敢再去打扰。
毕竟,他想着,像她那样明媚的女孩子,跟孤僻的他不同,应该是从来不缺朋友的。
是的,那时候,他以为他只当小姑娘是朋友。
再后来,边关动荡不安,他时不时便要抵御外敌,父皇那时候打了要将皇位传给他的主意,为了锻炼他,更是直接将他派到了边境,帮助边境民不聊生的百姓兴农桑,改苛政。
等一切平定下来,墨月国成为实力强劲,无人敢扰的大国时,已经是许久之后的事情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终于在日复一日对小姑娘的思念中,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等他回朝再派人去打听时,却发现,幼年时的小姑娘身旁已经有了旁人。
原本他觉得,是他错过了小姑娘,既然小姑娘已经有了两情相悦的人,他就不该再去打扰。
但当他派人细细探查那个叫方玄的男人时,却发现他并不是什么良人,他对小姑娘全是虚情假意。
他不能容许那个单纯的小姑娘被他欺骗,更不能接受那个脸上永远带着笑的小姑娘染上阴霾。
所以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出现在小姑娘身边,向她表示自己的好感。
但很明显,小姑娘将他当作了坏人。
因为万事都有两面性,随着他战神的名号同时传出的,还有他的杀人如麻。
甚至在他几次不经意间提起幼年在边关时的事情时,小姑娘表现的懵然不知,好似那时候的快乐时光,完全都是出自他的臆想。
但他知道,他没有认错人,小姑娘那双干净澄澈的眸子与多年前别无二致。
他费了很多力气去打探,终于听说那年顾南音在从边关回国的路上生了大病,一连几天高烧不退,醒来之后便忘了很多事情。
苏念辞很自责,如果不是他带着表妹偷偷藏在了行军队伍中,表妹根本不至于受这种罪,所以无比内疚的他从此对这件事缄口不提。
苏家人更是将责任全算在了自己头上,默契地再不提起有关边关的事情,只当此事从未发生。
元珏得知此事后更是自责,他竟不知小姑娘曾经受过这么多苦,在小姑娘难受的时候他没有陪在她身边,他根本不配再提起两人度过的那段时光。
因此他也将此事埋在心中,从不对任何人说起。
流风曾问他,满都城这么多的名门贵女,为什么偏偏喜欢上了顾南音。
他没回答。
那是因为流风不知道,早在许多年以前,小姑娘就在他心里扎了根。
从此世间纵有千万人,再无人能及她万一。
番外2婚事在即
楚凝和温廷定下婚期后,便给顾南音几人发来了请帖,顾南音,苏念卿,封清妍和欢颜提前一个月从都城出发,当然,元珏几人都跟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