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王宫依山而建,本就是咸阳城最高之处,站在角楼处,能清晰看见宫门口的盛况。
都说高处不胜寒,安定君现在就是这种感觉,在他成为新?一任秦王的第三次大朝会,他就面临了官员罢朝的大事件。
而这件事,是他的好太子打得头?。
被老秦王打压、看不起、窝囊了三十年,终于成为王的安定君,那大权在握突然飘飘然的欣喜尚未散去,秦歧玉就迎面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但他心中尚有一股不甘的气,他命人?抬来榻,就在角楼坐下了,他倒要看看,他们能跪坐到什么时候!
晌午了,安定君没有出?来。
傍晚了,安定君还?是没有出?来。
快要到宵禁了,他们若还?是跪坐着?,将会被丢进大牢,安定君还?是没有出?来。
新?秦王的态度十分明?显,他一意?孤行就是要让活人?殉葬,他劳苦功高的亲父,怎么就不能让人?陪葬了!
秦歧玉嘴唇都惨白?了,手?指微抬,不知在何处猫着?的宇跳了下来,直奔他而去,将他搀扶起来。
他黝黑的眸子注视着?空洞洞的咸阳王宫,沙哑着?嗓子道:“儿,明?日继续过来,恳请亲父取消人?殉制度。”
说完,他转身面向跪坐的众人?,深深鞠躬拱手?。
而后他被宇搀扶着?,挺直着?背脊,一点一点,从众人?自发给他让出?的道路来走了出?去,一直走到无?人?的地方,他方才腿一软滑了下去。
褚时英就候在马车里,远远地看他倒了下去,骇得头?皮都发麻了,径直跳下马车,跑向他。
宇已经将他背了起来,褚时英执起手?中的水袋给秦歧玉喂水,“坚持一下,先喝些盐水,马车就在前面,曲已经在家中熬好了粥。”
秦歧玉微弱颔首,褚时英扶着?他,跟在宇身后小跑,将他抱进马车。
宫门口跪坐了一天?的人?,也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散去了。
角楼上的安定君松了一口气,然而次日天?将将亮,便有人?禀告,秦歧玉等人?,又跪坐在宫门口了。
同时,一直跟着?他辅佐他,从门客摇身一变成为他属臣的人?快步进来禀告。
名士们就安定君执意?要执行活葬一事,进行了口诛笔伐,更将昨日大家宫门口跪坐之事大肆宣扬了出?去。
都不需要多久,他们就会成为三国嘲笑的对象。
他大怒,摔碎了一个碗。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宫门口陆陆续续有人?坚持不住,昏厥过去,被守在一旁的太医抬了下去。
整座咸阳城风声?鹤唳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的宫门口。
这时一抹倩丽影,执着?油纸伞,施施然穿过士子群、官员群,走到最前方的秦歧玉身边,跪了下去。
有新?来咸阳城的百姓窃窃私语,“那位夫人?是谁?胆子也太大了。”
“是太子夫人?,褚家时英。”
褚时英将油纸伞朝秦歧玉倾斜而去,借机往他嘴里塞了个酸甜果脯,担忧问:“身子可还?撑的住?”
秦歧玉连话都不说了,只是微微点头?。
她便收回目光,说道:“再坚持一下,她们马上就来了。”
“快看!”
众人?齐刷刷回头?,只见一群头?戴帏帽的妇人?,从人?群后方穿过,同褚时英一样,欲要穿过官员跪坐之地,却被侍卫阻拦。
宫门口,非官职在身人?员,不得放肆。
为首女子嫌弃脸前薄纱,“侬仔细看清楚我是何人?,连我也敢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