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明白一旦卫陵回京,便是他的死期。
曦珠静坐好一会,按着桌角撑起微晃的身子,走出门去。谁也没有注意到她,都浸在哀伤中不能自已。
她没有点灯,也没让人跟着。
雪纷落而下,自己一个人撑伞走在去破空苑的路上。
她记得几年前,国公和大表哥年关回京时,大表哥送了一只海东青给卫陵,可以传信。
幽暗冷寂的院落,那棵梨花树已被霜雪覆盖。
随着海东青的展翅腾飞,夜色下枝头的白雪,如同暮春到来,簌簌坠落数不清的花瓣。
曦珠抬头仰望那道暗影消失的方向,是去北方的。
一定会赶在那些人到之前,卫陵能得知所有。
但她没想到不过一个时辰,就有人闯入公府的大门,要抓她进刑部大牢。
公府里有奴婢碰巧看到那幕,为了活命的机会向禁军告密。
便是在那里,曦珠见到了秦令筠。
污秽肮脏的大牢内,充斥着浓烈的腥臭,混杂了新一轮严刑拷打后残留的血气,以及囚犯的痛苦惨叫,一声声地,刺入曦珠的耳中,让她不由地颤抖起来,死命捂住鼻唇,不想沾染上这样的气味。
但这样,仍可听到那些惨声。
“我不是太子余党!我是被冤枉的!是张清要害我!”
“我招认,快别打了,我认啊!”
“是罗真平让我指认的,他也是太子党的人,你们也要把他一起抓了!”
……
无论有多少秘密,藏得有多深,在酷刑之下,都能被挖掘出来。
适时,新帝清算太子余党,刑部牢狱塞满了人,官职大小无关紧要,凡是和太子有过密交往的人,都要到牢里走一遭。
甚至有的人她在公府见过。卫陵曾与他们有着联系。
曦珠被狱卒带到那些人面前,看到他们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被滚烫红炭烙穿的胸口,肺腑肠子流出,还有被剪掉的舌头,掉在地上还在动。
她恐惧地直往后退,却被秦令筠反拧住胳膊,直推她朝前。
曦珠疼地叫了声,泪水忍不住流出来。
秦令筠低头在她耳边道:“有胆子给卫陵传递消息,就要想好后果。若是不想像他们一样,就将给他写了什么,如实告诉本官。”
那时他已是督察院左都御史,被新帝委任镇国公府的余事,得知消息泄露,自是怒不可遏。
原以为只是一群女眷,翻不起浪来,却不想竟有这样的法子。
“我忘了,不记得了。”
曦珠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却一动,被拧的双手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猝不及防地,她被身后的力道推了出去,摔在地上,泪水砸落,几乎被扭断的双手还未支撑起身体,再次听到他的声音。
“绑了。”
极平静,也是在牢狱中再寻常不过的两个字。
她的双臂被架起,绑到了刑架上,无力挣扎地被麻绳绕过脖子,缠缚手脚。动弹不得。
那根两指粗的绳已在连日的审讯中,吸食过不知多少人的鲜血,变得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