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竹就这么被吉安带下去了,刚才有所缓和的气氛重新僵住了。
“青州之行麻烦殿下看顾了,臣女非但没能帮上什么忙
,还病了一场,实在是很惭愧,臣女做了一件披风,绣工不好,殿下权当是穿着玩儿。”
陈静柔说完便将自己抱了一路的那个包袱递上去,因为吉安不在,雪绒就不情不愿的接过来,没给秦北,秦北也没要。
雪绒觉得秦北不会喜欢,也不会穿,没准还会叫人家姑娘下不来台,她猜的确实不错。
“陈小姐客气了,生着病还做这些费事的活计,只是本王不穿绣工不好的衣裳,下次不要送了。”
这话说的不留情面,陈静柔眼圈都红了,一时间连话都接不上。
可巧常嬴这时身后跟着陈老丞相并着冯大人一同进来,一眼便觉出了殿内的不愉快。
陈老丞相见自己的孙女正尴尬的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当下解围道:“殿外有家奴等着,静柔且随他去宫门外的马车等着,这里还有事要商量。”
陈静柔也是被秦北说的狠了,匆匆行了礼便下去了。
他们两人看起来闹了别扭,只是现在不是问清缘由的时候。常嬴接过冯大人呈上来的账本翻了翻,瞬间有些头大。
密密麻麻的流水账,查起来根本无从下手。
“冯大人这是算准了我要查?”常嬴将本子递给陈老丞相,后者看过之后也皱起了眉头。
“臣不敢,只是户部账本历来如此,夫人也不要强臣所难。”冯大人道。
“怎么会?冯大人清如水,明如镜,连账都做的仔细。”常嬴话锋一转,接着
道:“前任户部尚书钱仲君是怎么被革职,抄家,砍头的,冯大人入朝也不晚,应该没忘。”
“夫人这是怀疑老臣?那夫人可要拿出证据来,老臣为泺梁鞠躬尽瘁了二十年,夫人莫要信口雌黄,血口喷人。”
“放肆!”秦北腾的一下站起来,脸色阴沉道:“以下犯上是什么罪过!冯信你要本王告诉你吗?”
冯信身为老臣却叫秦北这样一个毛头小子下了面子,当即恼羞成怒,说话也大胆起来:“雍王殿下还真是靠着大树好乘凉啊!寻常的皇子王爷连听这些事情的机会都没有,怪不得殿下赖在千秋殿不出门,这近水楼台先得月,圣上百年以后还不知道是谁承继大统呢!”
常嬴脸色巨变,手里的账本直接砸上了冯信的脑袋。
啪的一声,宫人婢子跪了一地。
冯信反应过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天旋地转之间,他脑子里一字一句的过着他方才说的那些话,一颗心都沉到了谷底。
他怎么就妄言立储之事了呢!这些话要是传出一句去,他就是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夫人恕罪,冯大人一时失言,铸下口业,夫人还有殿下千万不要听进心里去啊!”陈兴现在心里也是没底,他从没见过常嬴这副样子,怒意滔天,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前去撕了冯信的嘴。
陈兴同冯信跪在一处,冲着冯信劝诫道:“冯大人你糊涂了!这些胡话是能随便说的
吗?还不快同夫人告罪!”
“罪臣,罪,罪臣。。。。。。”
常嬴深深看他一眼,转身从内室的白玉案下边翻出一叠册子,照着砸账本的轨迹全都扔在冯信身上。
“你不是要证据吗?这些你看看够不够?”她吐出一口浊气,看着冯信拾起其中一封册子。
“冯大人,今日这千秋殿内没外人,我直截了当的告诉你,从你开始贪的第一笔钱财到之后的每一笔这里都有记录,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谁给的,用来干什么我都知道。”
冯信双手捧着那本册子,每读一个字,心就凉了一分。
“你第一次收钱是在你从六品的时候,为了一个县里的官司收了被告十两银子,将原告的田地判给了被告,对吗?”
冯信已经满头大汗了。
“冯大人你之所以走到今天不是因为这些事情没人知道,只是因为你的才能值得起这些钱财,泺梁朝中需要你,为这些钱财还不至于将你拉下来。”
常嬴看着面色凝重的秦北,语气陡然凌厉起来:“只是妄议储君,挑拨皇子关系,以下犯上这三点,随便拎出一条都能将你抄家问斩!”
“夫人恕罪!夫人恕罪!罪臣妄言,罪臣一人所为,但求一死,不累及家人。”冯信止不住的叩头,话到最后都带上了哭腔:“看在罪臣辛劳二十年的份上,留罪臣一条全尸吧。”
常嬴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冯信不敢抬头
,正前头一阵风刮过来,他敏感的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怕是要将他了结于此?他不知道,眼睛却是诚实的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