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于禁微微皱眉,手指霍笃本部,说道:“督军,霍峻渡河列阵,虽是昏庸,但却有防备。其以轻车结阵,背靠河水,六百人已有成阵之貌,应当速击。”
夏侯渊扶剑沉思,说道:“六百人结阵不足为惧,让霍峻再渡千人过河,行半渡而击之策。”
顿了顿,夏侯渊沉声说道:“命张喜率骑卒整军列阵,文则整顿步卒以待杀敌。让人传信与孙瑜让他派水师从皖口朔水而上,逆击霍峻本部。”
夏侯渊统率七千步骑南下,有骑二千人,兵卒五千人,皆是精锐敢战之士。他能有底气击败霍峻,又不把孙瑜放在眼中,靠的就是二千这骑兵。
“诺!”
冷笑一声,夏侯渊说道:“本督要让霍峻知道什么才是名将,不是杀个几个废物,平定水寇就能称为名将。”
“快点!”
霍笃站在轻车上,紧张观望远处集结的曹军骑卒,嘴里催促着士卒赶紧布置车阵。
战车虽在秦汉之时,退出了正面作战的历史舞台,然而军队序列中却一直保留着配置,直到明清时都还有在军中使用。
在汉匈战争期间,汉军也发明出战车的新式战术,如名将卫青,以战车结阵抗敌,骑卒为左右两翼作战的战术打法,与匈奴作战,打出名震天下的漠北之战。
南宋武帝刘裕亦是精通战车打法,利用临水列阵,诱敌上钩,列行车阵,以破敌寇,以三千步骑逆击北魏三万大军,得以名震中原。
霍峻出生荆楚,又来自后世,在统兵期间自然会去深入研究历代名将的战术打法。戚大帅的鸳鸯小阵,纵横山丘沟壑,自己能守住彭泽城,鸳鸯阵居功甚伟;出任鄱阳太守,屯兵桑落洲,面对可能会交手的曹军,霍峻自然又去研究刘武帝的却月阵。
拥有了统兵经验,再去研究却月阵,霍峻有不一样的领悟与体会。却月阵本质属于车阵的变种,又结合水战战术,两者结合之下,却月阵将车阵的弊端暴露无遗,即缺乏机动性,属于阵地战的形式。
然而这也是却月阵的精髓奥秘所在,刘武帝发现这个缺点,并且又将这个补上,即利用临水列阵,诱敌行半渡而击的打法。
为何半渡而击是最佳的进攻时间,其中原因不难让人理解。若太早进攻渡河军士,战果达不到最大化;若太晚进攻渡河军士,军阵已成不易攻克,因而半渡而击实际上是将战果达到最大的帕累托最优解。
武帝机智的利用这点,如霍峻当下正在做的一样,派遣少数精锐联结车阵,吊住对方的胃口,让对方期待己方派出更多的兵力,然而击之。
但是一旦结成车阵,对方就能意识到军阵已成,必须马上击之,否则将是困难。可是车阵已成之后,军士又布置完毕,岂是能那么容易被击败的。
“上弓弩,树狼筅,上钩锁。”
霍笃踩在轻车上,望着烟尘四起的正面,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喊道。
面对集结的骑卒,不仅霍笃紧张得不行,麾下的六百士卒也在手忙脚乱的布置车阵。六百精锐步卒,共有百辆轻车,六人配一车,二人持狼筅,四人持刀矛,依托轻车作战。在车阵中狼筅依旧好用,巨大的身形,密集的枝干,不仅可以当拒马,也可增加己方士卒的士气。
至于给轻车上钩锁,则是为了增强车阵的稳定性,不易被步卒正面突破。
河滩上却月阵逐渐成形,然而战船上的霍峻按旗未发,仅让六百人孤悬江北。而在那皖水东岸,曹军骑卒在远处陆续集结,引而未发,似乎等待着什么。
“将军,霍中郎升大红旗了!”侍从扶着船墙喊道。
霍峻只见却月阵中升起大红旗,这是代表着阵成的含义。
“来人,升旗送高中郎所部上岸!”
“诺!”
军旗飘扬,浮在皖水上的船只运着上千名步卒靠近东岸,这些士卒或经过踏板上岸,或踩着皖水上滩,背负弩矢,又抬着二十架床弩上岸,趟着水花前行。
却月阵布成之后,为抵御敌军的冲锋,必须配备相应的劲弩强弓,以保护军阵,尽可能大量杀伤敌军。
瞭望兵阵的夏侯渊见又一批军士上岸,又看了看已成型的车阵,便知不能让这些士卒列阵完毕。
“快让张喜率千名骑卒前去试探,文稷率骑兵千于后压阵,命于禁、毌丘兴整顿兵卒列阵备战。”
“诺!”
寂静的山岭平原传出一阵阵“咚咚咚”的鼓声,惊醒了沉睡的山川。马蹄声、呐喊声此起彼伏,响彻于原野上。
霍峻双手不由撑在船墙上,观望东岸上的战事。在他的眼前,山坡上旗帜如云,原野上黄沙滚滚。曹军各部兵马在低山丘陵间展开,徐徐朝着河滩上的却月阵施压而来。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