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人群的最後面是一位年轻男子,脸上挂著巨大的椭圆黑色墨镜。十几分锺里,他一直站在那边,没有任何动作。因为带了墨镜,脸上是什麽表情也看不清楚……
屏幕上走进几名警察,带走雅月,他们要对雅月的吸毒展开调查。雅月顺从地伸出双手,让人铐上手铐,数盏镁光灯来回闪烁,记录这让人遗憾的场面。
雅月垂头走出记者会场,一边的侧脸还留著淤青的伤痕。他曾经被人虐待毒打了整整两星期。
年轻男子捏紧手里的登机牌,心痛得无以复加。久久都找不到听觉和视觉,去感受周遭的人和物。世界都静止了……
他说,
“我知道你也会累。”
“我不知道这样对不对。”
这样不对,这样完全不对。血液里的基因早在二十年前就决定了这一切是错误的。於是爱到电吉他断了弦,白木兰花开了散也於事无补,这些爱恋只是越来越黑暗,更加地不被允许。
“可以登机了。”
身後走近一个男人,手里拿了和他一样的登机牌。他已经把决定权交给了这个男人,今後,由男人来决定他的目的地。男人要他去哪里,他就只能去哪里。
“在看什麽,机场的电视总是这麽无聊。”男人用有些不悦的口吻问,经常穿梭在世界各大城市的男人一直很厌倦机场的这些附加设备,吵得人连打个盹的安静时间都没有。
“没什麽。”他无力地应道。
男人刚才在他身後站定,看著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将近十多分锺,肯定他被这一幕打击摧残到了。电视上的场面完全是男人一手的安排。男人嘴角浮现笑意,游戏要这样玩下去才精彩。而且最精彩的部分是,这个游戏重新由自己控制了。
“怎麽不穿大衣?那边很冷。”男人牵起他的手,望著他的脸问。他沈默不语,思绪飘得很远。
“也罢,到那边後再加也不迟。”
两个人跟著人群走上飞机,飞离这个城市。曾经,在这个城市,有个人为他堕落,为他写了一首歌,问他,你可不可以永远都属於我。
他在座位上侧著头,伴著耳机里的音乐声落下滚烫的泪,拿手捂嘴无声哽咽。
“怎麽掉眼泪了……”身边男人用干燥的指腹抹掉他眼角的泪。“不要挑不适合自己的隐形眼镜戴,很伤眼睛。一遇到这种干燥气流,就会这样不舒服。”
“……”他不回答,把头转过去,轻轻闭上眼睛。
男人嘴角又浮出笑意,心底暗爽,愉悦地翻开报纸阅读。
音乐人身上总是多叛逆因子,不按常理出牌……不幸地是他们遇到了顾裕。来日方长,这一切还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48
顾裕安排江雅人去加拿大念书,说是念书,其实只不过是在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囚禁他。顾裕在加拿大安排了一套房子给他,只有他一个人住。间或会有一个中年管家来打点他的膳食。
顾裕并不和他住在一起,顾裕需要打理自己的生意,只是每个月都来看他几次,需求一些不言自明的东西。上完床後马上就飞走。
江雅人时常扪心自问,这样供顾裕搓圆捏扁的自己可否算是高级男妓。顾裕买房买车给他,时常带他出如高级娱乐会所和高档餐厅,甚至还安排他进入当地的艺术学校学习摄影。
裕叔出手从来都是很大方,同班同学误把他当作身家富裕的富家子,对他百般讨好……这样的生活简直是做梦,不用应付别有用途的广告商,不用担心自己在台上表演会拨错弦,不用跑江湖卖艺就可赚得这一切的奢华光鲜。
他终於明白为何以前圈子里那麽多卖相好的艺人们纷纷选择这条路。
而从未算得上走红过的他,要饭也能找到这样丰盛的饭桌,江雅人暗自感叹自己运气甚佳。
就这样生活了六七个月,对於过去的记忆全部都沈淀。所有的挣扎和痛苦都放弃了,他不被允许去爱唯一可爱的那个人。於是他再也不相信爱了。
午间的摄影课结束後他送新认识的白人同学回家,往返途中他把车停在州际公路的湖畔边,坐在驾驶座上抽大麻……
他眯起眼睛,眺望正前方水天交接的地平线,绵绵无限的天地没有尽头。
烟圈一口口吐出,在前方的车玻璃上形成水气。加国长年冰封,温度奇低,就算是夏天也只能当s城的春秋天。
今天的摄影课上,有人邀请他做自己的艺术照模特儿。全裸。
他一口答应……女同学马上喜极而泣,这样的美男子肯脱光让自己随便拍。
他已经在当地的学生圈子里小有名气,他大胆,大方,有钱,英俊,健谈。
渐渐地,他已经大胆得去参加学生们集体滥交的性派对,吸食大麻和安非他命,在午夜的大街上和当地的地痞流氓非法飙车赌钱。
这一切被顾裕发现後,第一次顾裕认真地劝诫他,他一笑置之。
第二次,顾裕给了他一耳光,警告他不准再这样背著他干这些肮脏污秽之事……
他怪异地笑,尖著声音对顾裕大叫,“才没有背著你,我正大光明。嫌我脏就不要碰我。”
以後的第三次,四次,无数次,顾裕开始打他。逼他戒毒,他都不肯。渐渐的,顾裕放弃了。让江雅人这样沈沦堕落下去,嗑药致死,说不定就是自己想要的。哪里会有爱。连自己都不爱的人怎麽配谈爱。
寂静的湖畔上飞过几只水鸟,叫声划破天地的宁静。他拧灭烟卷,发动引擎开回自己的住处。路过市中心的繁华商业地带,看到那些巨大广告招牌,世界还是这样美好,只要有钱,生活就可以奢靡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