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忱霁是这批学子中最为出挑的人,不管是这张漂亮脸,还是为人处世都是上乘。
最主要的是他天生适合为谋士,身未入局,随手拨弄棋子却胜天半子。
但略显遗憾的便是,他似乎并入仕之心,甚至来考学皆是为他人心愿。
为此闻廷瑞不知用了多少的利益驱使,甚至将沈府当年是谁灭的满门,答应日后定许他高位亲手刃仇人,他都不为之所动。
从头到尾只道一句‘她没有嘱咐过’。
这个她,便是查出来的那寡娘。
本是要放弃的,但无意间试探他时,发现他做的那些事都悄无声息,毫无痕迹地办得漂漂亮亮。
死了那么多的人,偏生查不到他的身上,表面依旧衣袂不染尘的浊世公子。
分明足智近妖却格外的守成,他可谓是满心的不甘心,势必要将人拉到他营帐之中,为他所用。
他要苏忱霁成为手中,最称手的兵刃。
为了一个苏忱霁,他不惜悄然动了些手脚,不出意外的话,过不了多久,苏忱霁便会求上门来。
届时他再许以雨露,定教他衷心跟随。
思此,闻廷瑞脸上露出一个势在必得地笑,搭在木几上的食指轻敲。
小室幽静,煮沸的茶咕噜作响,外面大雪呼啸。
闻廷瑞将目光微转,笑道:“果然和子菩在一起才最为放松,得子菩这般良友是我之幸事。”
此话是告诉苏忱霁,他将他当做好友。
位高权重的王爷能这样以友相称,一届寒衣无功名在身的学子,已是泼天之恩了。
苏忱霁一耳就听出来了,如玉的脸上恰到好处露出神情:“能与二爷相交亦是子菩之幸。”
闻廷瑞觑他脸上的表情,并不夸张,也不谄媚,却比平日多了几分激颤。
他的心中十分的受用,聊表自己惜材之心后,便挥手道:“今日也叨扰子菩许久了,便不打扰,你且去寻你的事做罢。”
苏忱霁垂首退出,将一室的阒静还于政客君。
衢州的冬和晋中不同,风吹来是香的,夹着着稚梅香,是冷的,透入骨髓。
苏忱霁迎着风行穿过盖雪的松竹,越过芬芳扑鼻的梅林。
信步至门房处时,他脸已经被吹得隐约透着几分羸弱的苍白,显得越渐的无害。
门房守着的是个六旬老人,年轻时是个秀才,一辈子到现在也只是个秀才。
因为舍弃不了读书便在此寻了个看门的活,顺便帮文峰苑的莘莘学子们收寄书信。
“请问,今日苏忱霁的书信可至?”
门房老人听见伴随着轻咳,犹带行路过急的轻喘男声。
他从小窗子探头一瞧,果真是雷打不动,每月初二必来的那位漂亮少年人。
“苏公子稍等片刻哈,容老朽看看。”门房老人将头收回去,眨着模糊的眼寻着人名,很快便找到了。
门房老人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搬出去,连同一封家书交到他的手上,笑言道:“公子府中人倒真心疼你,次次都比旁人的包裹大得多,每月必有家书来往,是个有好福气的呢。”
苏忱霁笑了笑,并未搭话,接过门房老人手中的东西,温声道谢后就转身离去。
那清隽挺拔的背影比雪都要干净清冷几分。
门房老人觑着,然后转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