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之前是梵蒂冈位于亚洲中国分部的驱魔师,驱魔师和魔物打交道的时间比较多,比起死神工作的单一性,他们接触的各种人类更加丰富。
当桃星辰走进屋里时,凌风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双原本乌黑的眼眸像是落满了灰尘一般,神情和动作都和之前认识的桃星辰截然相反,虽然一开始不确定,不过当他说出“心魔”两个字时,少年脸上划过的冷笑,让他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心魔这个东西,是在人心的缝隙里滋养的像是细菌一样的东西。
他们吸收人身体里的黑暗面,将那些负面情绪当做营养吞噬,他们的存在并不会损害人类的身体健康,可以说是一种不足畏惧的小妖魔,只是传说中,全世界各地因为心魔而造成混乱的例子也并不少,只是很特殊,因此作为范例曾在驱魔师必经的课堂上教学过。
心魔和贪婪、暴力并不同,他不会主宰一个人从正直变为堕落,他只是躲在心的缝隙中,像是从深深的海底里看着海面上斑驳的阳光,一点一点吞吃周围的黑暗,却从未想要离开那里。
他本身就是从黑暗中孕育而来,是一个人性格形成的一部分,无法割舍也无法丢弃。
他就像是白天和黑夜,相辅相成,谁也缺不了谁。
很多时候,负面的情绪化会让一个人找到宣泄的理由,也会让一个人意识到自己的无力从而获取更多的能源来进步。
他并不是坏的东西,但凡是总要有度。传说中,曾经有一个例子是因为一个人对自己的阴暗面太过厌恶,从而厌恶了自己本身,因为无法接受,造成光明和黑暗的失衡,光明被黑暗比了下去,心魔从原本狭小的缝隙里被放了出来,无限制的繁殖增生到全身,最后彻底掌控了那个人,取代对方,成为了截然相反的另一个人。
即便是取代了原本的人格,心魔也不会伤害自己的主人,相反,他不过是想保护自己的主人而已。
主人厌恶的那个自己,会被他吞噬,从而变为与之相反的性格。
从某个角度来说,这不过是生物的潜意识生存法则,如此无法生存,便进化成另一种方式更好的适应环境,从而活下去。
只是这种例子太少,凌风所能获得的信息也并不多,毕竟,世上大部分人总是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接纳着阳光和黑暗的自己,很少会发生极度厌恶自己到某种程度,从而造成心魔取代的状况发生。
这也说明了,桃星辰对自己的反省和认识有多么的深刻,而正直的本性,让他不会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推脱到别人身上去,因为不会“责怪”,所以造成压力都背负在自己身上,所有的一切都先想到是自己的错,造成了这种厌恶的积累。
狄冈听完凌风的解释,陷入了沉默中。
他想起在医务室里自己说过的话,莫名的,有了一丝罪恶感。
罪恶感?
狄冈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自己居然会有这种情绪?罪恶什么?难道自己说的不是实话么?不……自己说的都是实话,也没有说错任何地方。
桃星辰的性格实在让人看不下去,很多时候他甚至会忍不住想要板住他的肩膀对他大吼一顿。
在为别人设想之前,先想想自己。
不要总是把自己放在那么卑微的地方,你没有那个义务之类的这种话。
可是每次有这种冲动时,又被自己克制住了。
那不过是个和别人没有区别的普通的人类,自己作为死神,和人类的接触只有当他们死时,带他们离开地面而已。
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义务去督促或者改变对方什么。
再怎么改变,最终都是要死的。
所有的努力,牵绊,舍不得什么的……最终都会失去,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姻雪坐在一旁,长衫在膝下一点褶皱也没有的铺开,长袖盖到手背,只露出纤细的指尖。
他微微侧头,三千青丝柔顺而下,衬出半张清冷而美丽的脸。
“狄冈。”
姻雪淡淡的问,“为什么他早上离开时还好好的,现在就变成这样了呢?”
其实这句话不说,屋里所有人也都知道原因。
只是姻雪还是想借此提醒他,桃子变成这样,有一大半,他得负责。
凌风叼着烟痞气的点头,“你不是说要从他身上找女神的线索么?你就不怕线索断掉?”
“只要他没死,女神总会找到的。”
狄冈觉得被姻雪这么一说,心里反而更焦躁起来,像是有一把火无处发泄。
抬眼,冷冷的看着面前的桃星辰,“你要怎么样才愿意离开?”
“那可说不准。”桃星辰朝沙发上一坐,大大咧咧的将领带扯开扔到地上,“也许原本的他醒过来了,我自然就走了,也许他一辈子都不愿意醒过来,那我就会一直在。”
“哼。”狄冈冷笑,“他没有一辈子那么长,他只有一年的生命了而已。”
桃星辰翻个白眼,似乎不想和狄冈多说,凌风倒是微微好奇,摸了摸下巴,突然道。
“狄冈……我想到一个可能性。”
狄冈有些烦躁的在一旁的椅子里坐下,双目还是紧紧盯着桃星辰,一边问,“什么。”
“为什么拉切西斯女神会失踪,又为什么会找上桃星辰……”
狄冈这才转过头来,“什么意思?”
“我只是说可能……”凌风耸耸肩,“有没有可能,女神也有了心魔。”
狄冈一顿,向来冰冷的脸上露出惊诧来,但是不得不说,这个可能性是目前唯一能解开女神为什么打乱人界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