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淮一呆,道:“断言不敢,但无论如何,我可不曾杀人。想来莺莺楼生意也不差,为何你偏生就注意我一人?”
吴震咄咄逼人:“只有你那夜是生客。”
裴明淮失笑。“难道熟客就不能杀人?若我是凶手,以你对我的了解,我会这么蠢,让那里的人都认出我来?你这名捕,却为何脑子打结了?”
吴震却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不管怎样,一日不查出凶手,你也是嫌疑难逃。”
裴明淮苦笑:“你我相交一场,我又怎会不帮?何苦来要胁与我……”
吴震道:“我可不愿欠你的情。”
裴明淮这次连苦笑都苦笑不出来了。“是,是,是我承了你吴大人的情,否则便已进了大牢了。”他又问道,“你是怎生想到我的?莫不是带着我的画像去莺莺楼走了一遭?似乎又不太可能,若没点人证物证,你怎会巴巴地想到我?”
吴震指了一指他身边佩剑。“老鸨别的不看,只看客人身边钱物。你剑柄上宝石,足以让她印象深刻了。何况你还英俊潇洒,听她说里面的姑娘们见你早早走了,失望得很呢。”
裴明淮苦笑道:“吴大人,你这是在取笑我?”
吴震却突然正色道:“我如今倒是真没取笑你的心情了。方才我让杜小光带着你把大牢从外到里地走了一遭,你感觉如何?”
裴明淮道:“还能如何,走得我了无生趣。”
吴震道:“你认为,若是你陷入牢里,你可有办法脱困?”
裴明淮看了他一眼,吴震显然是认真的。他也想了一想,方才郑重回答:“就目前看到的情况,不能。”
吴震道:“愿闻其详。”
裴明淮道:“这大牢乃是四方形,只有一条主路,直进直出。左三进,右三进,每一进都有一道尺厚铁门。牢房每进并列,每排十间,共是六十间,可关押六十名囚犯。我们现在在的这间仵作房,在最里一进牢房的尽头。”
他眼望吴震,吴震点头道:“不错,多是死囚,故以一间房只关押一名囚犯。”
裴明淮道:“头上钢板,地上和墙都是最坚硬的大块石块砌成,土行孙也进不来。相比而言,那牢房的铁栅倒不算什么,若真有神剑宝刀,再加上深厚内功,劈开也不是难事。”
吴震道:“我后来检视,不管是铁栅,还是牢门上的锁,都毫无破损。”
裴明淮叹了口气道:“就算我出来了,也冲不破那三道铁门。”他想了一想又道,“若有硝石之属,也许可以一试。”
吴震道:“我在改建大牢的时候也试过,铁门厚达尺许,混以五金,就算是有葛氏的火器,也最多炸出些眼,要想炸出个容人进出的洞,决不可能。况且,炸门那么大的声响,当狱卒们都是聋子?”
裴明淮皱了皱眉,道:“要不……买通狱卒试试?”
吴震道:“更不可能。一个狱卒只负责一重门,铁门有三重,为防有人易容入内,每天暗号皆会更换。就算你出了最里一道门,也出不了第二道。何况,大牢三道门终日关闭,若要提出犯人,必得要我手令。”
裴明淮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半日,指着吴震道:“这么说来,唯一可能监守自盗的人,岂不就是吴大人你了?”
吴震脸露苦笑,道:“正是。知道三道暗号的人,只有我。”
裴明淮道:“你这么精明的人,怎会把这等重要的事,全揽在自己头上?若是出了事,都是你的罪过了。”
吴震脸上更苦,一副吃了黄连的样子,道:“我又何尝不知?只是,我实在找不到全然可信之人,若是那人信不过,还不如我自己担了,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险。”
裴明淮摇头,道:“吴震,这桩事你做得实在不妥。若是真出了大事,你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想了想又问道,“为何要把这大牢重修?”
吴震道:“你不知道?”
裴明淮道:“你知道我前段时间一直在外面,消息多少来得要迟点儿。”
吴震道:“是裴尚书的意思。我前些时日就一直在忙这事儿,偏又被你叫出去了数日,替你料理黄钱县那事儿。你看,我就算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也是因为你哥,你总不见得会袖手旁观吧?”
裴明淮道:“要重修,总得有点原因吧?”
吴震叹了口气,道:“还不是因为慕容将军的事。”
裴明淮顿时不语,吴震看了他一眼,道:“慕容将军如今已押送进京,但关押在邺城的时候,可没太平过。邺城大牢虽不是天牢,关的囚犯常常比天牢还重要,还是整顿一下的好。”
裴明淮道:“慕容白曜颇得众心,旧部又多,想要救他的人,定然不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