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莺紧紧抓着我的手,涕泪满面:“我想回家!我想回青丘!快带我回去!”
我把她揽在怀里,柔声安慰道:“就回,这就回了,莫怕……”
玱玹饶有兴趣地问道:“青丘?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敢看他,只是低头喏喏地回道:“小人名叫瑞阳。”
他端详着我,又问:“家住何处?平时做什么营生?此番要到何处去?这又是你什么人?”
又来了……怎么这两天每个见到我的人都要问这么一套。
我只好开始编排:“小人……家住青丘——附近,平时做乐器生意,此番是生意破败了,要回乡投奔亲戚。这是我……娘子,名叫森莺。”
他重复道:“青丘。”眼神凌厉,从头到脚扫射了我一遍。
“他扯谎!他明明是小厮,叫那个什么白皓月的公子的小厮!这丫头不是他媳妇,是白皓月的丫鬟!”邢老三突然扯着粗哑的嗓子喊了起来。
我狠狠剜了他一眼,看他一副我不好你们都别想好的样子,恨不得上去抽他两个嘴巴。
随即我赶忙向玱玹抱拳解释道:“大人见谅!小的怕事情闹大了,公子怪罪,想瞒过大人领着森莺偷偷溜回去,权当没有这回事,是以扯了谎。”
玱玹勾勾唇角,笑得若有似无:“哦?你倒是个机灵的。”
我拱手:“大人过奖,小的不敢。”
玱玹笑道:“我看你敢得很!那么我问你们两个,你们投奔的亲戚,叫什么名字?”
森莺一惊,双手紧紧抓着大氅的衣襟,抿嘴看我。
我只能无奈地看着她。
玱玹说道:“我数三二一,你们两个一起说。三,二,一。”
“涂山莹。”
“赤水——嗯。”
森莺和我同时开口,毫无默契地说出两个名字。也是,我根本不知道涂山太夫人闺名叫什么,更不知道璟的任何一个长辈的名字,这问题对我来说是无解。
玱玹又笑了,笑得若有所思。他笑着问我:“赤水嗯是谁啊?你又在这糊弄我呢?”
身后有一群人轻轻走上前来,把我和森莺围住。
我心知今天难以混过去,索性垂了眼不作声。
玱玹见我哑了火,转而面向森莺。只见他换了一副表情,这回笑得如沐春风,把刚才眼睛里的寒冰也消融了。他柔声问道:“这位姑娘,莫怕,你告诉我实话,我不会为难你。我统管皓翎北部,问你们话是想查明真相,按规矩办事罢了。还望姑娘配合,问完我可以护送姑娘回去。”
森莺看看我,又看看他,小心翼翼地答道:“小女子的确是丫鬟,和他一样,都是随白皓月公子一起赶路。至于投奔何人,想是公子没和他讲,是以他不知道详细。”
这时,一直跟在玱玹左右的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上前,附耳窃窃私语了几句。
玱玹踱了两步,喃喃道:“皓月映素兰……皓月……”
一阵寒风吹过,我不由得抖了一下。玱玹猛一回身,吓了我一跳。他走近我,吸了吸鼻子,我大气不敢喘,站在原地做鹌鹑状。
“钧亦,把这两人拿下!”
“是,主上!”那个叫钧亦的军官,上前扭住了我的胳膊,我痛得直叫。
身后围住我们的人之一,也扭住了森莺,她雪白的胳膊被拉出大氅,像脆弱的白鸟。
“大人,冤枉啊!我们都是好人,是真的被坏人劫了来的!”森莺含泪祈求。
玱玹不看她,却看向我身后的均益,问道:“钧亦,你觉得他们该抓吗?”
钧亦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均益愚钝,望主上赐教。”
玱玹说道:“你闻闻他身上的味道。”
钧亦贴着我好一顿吸气,回道:“属下只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你再闻闻她的。”
钧亦扭着我,走到森莺旁边,道了一声“得罪”,凑到森莺头发附近闻了一下,思索着答道:“主上,她更香些,像是……桂花头油的味道?”
玱玹道:“不错。那你可说得出这瑞阳的身上是什么味道?”
钧亦又贴着我嗅了嗅,答道:“属下答不出,只知道怪好闻的。”
玱玹直直盯着我,说道:“你不知道很正常。这是檀香和乳香调和的香薰的味道,你一年的俸禄也买不起。他一个破落户的小厮,如何能用得起这般名贵的香料?”
赤水
他接着又说道:“整个轵邑城只有一家负担得起这样名贵的香薰,可偏偏他们的家主喜欢舞刀弄棒,不爱熏香。而据我所知,有一个喜欢这熏香也用得起的人,最近倒是到了轵邑城附近……”
我的心突突直跳,我昨晚与涂山璟离得近,今天又披了好一阵子他的外袍,想是不知不觉间染上了他的味道。
他见我沉默不语,又露出了他那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如何?跟我走一遭吧?”
我思索了片刻,拱手道:“大人圣明,所推之事八九不离十,小的实在佩服。今日幸得大人相救,小的本应涌泉相报,但是奈何各为其主,是以一开始并未如实禀报。如今既然已被大人识破,小的只求将功补过,将我运送的宝物呈上,还望大人开恩,饶了我们性命。”
玱玹点点头,说道:“算你识相。不过你可莫要耍花招,这么多人,你逃不脱的。庆隆,你且随他去取。”
一个瘦小的土兵应声出列,跟着我慢慢走到马车处。我慢吞吞地爬上车,他随即一个箭步窜上了车,站在车门处扫视着车内。
我走到车厢后半部放着箱子的地方,打开箱子在里面翻找,一边翻一边念念有词:“咦?奇了怪了,难道不是放这口箱子里来着吗?我明明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