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她语气和缓了些。
我抬头看她,只见她手指摸着自已的铃兰耳环,面有愠色,正将信将疑地看着我。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
“回小姐的话,我是新入府的,别个这时候都去吃饭了,我就留下当班儿,看着小姐的行李和房间。”
防风意映脸上的疑虑渐渐消退,走到箱子边上,玉手一掀,打开了箱子盖。
只听她“啧”了一声,喃喃自语道:“居然真的碎了……”
我瞧她并无惋惜之意,倒像是有些忧虑的样子,不知道她什么路数,只两眼滴溜儿地盯着她的侧脸。
她感受到了视线,猛地转过来看向我,问道:“你盯着我做什么?!”
我赔笑道:“小姐沉鱼落雁之容色,我从未见过如此貌美之人,一时之间看得入迷啦。还望小姐恕罪。”
她面上一红,又有些得意之色,嗔道:“竟是个花言巧语的!你在辰荣府,你们的馨悦小姐天天打你眼前过,还说什么从未见过貌美之人!”
我笑笑不言语,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
她合上箱盖,正要开口继续说话,不料此时院门口传来元梓的声音:“兰香,我回来啦!你可用过午饭了?”
我暗道一声不好,见防风意映果然变了面色,眼睛一翻上下扫了我一眼。
此时元梓已走到门口,见屋内站着我和防风意映,也不禁变了脸色,忙躬身行礼:“元梓见过防风小姐!”
防风意映不言语,慢慢走到她面前,伸手抬过她的耳垂。阳光在元梓的耳环上掠过,金叶坠珍珠耳环反射出一道耀眼的金光。
防风意映的怒气如山雨欲来,已有汹涌的前兆。元梓感受到空气中翻滚的怒气,吓得身子如筛糠一般,垂了眼不敢看她,只低头连连道歉:“小姐恕罪!小姐恕罪!”
防风意映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哪里有那么大的架子,敢治你的罪?!”
元梓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口中说道:“请小姐息怒!”
防风意映紧紧攥着手,指甲嵌入手心,恨恨道:“你们一个两个,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就是奔着让我生气来的,还敢厚着脸皮让我息怒?!”
说罢她手一伸,居然生生扯下了元梓一侧耳朵上的耳环,拽出了一道血线。
元梓吃痛惊呼出声,捂着耳垂,大颗的泪珠滴落下来。
我急忙上前一步,劝道:“小姐有话好说,有什么事可以商量着来——”
她回身瞪着眼睛指着我,怒道:“凭你也敢来教训我?!我看你是忘了你什么身份!
人道你是个机灵的,我看却是未必,自家将来的主母也敢欺瞒、戏耍着玩儿,我看你往后是不想好了!”
我嗤笑一声,看着元梓的满眼泪花,想起她日后的心狠手辣,不禁气血翻涌,怒道:“都是爹生娘养的,谁又比谁高贵到哪里去呢?就算是太夫人,也要以理服人,哪有平白作践人的道理?!”
火气
“你?!”
她脸色通红,气得扬起手要打我。
正在这当口儿,大门处传来一声娇喝:“姐姐好大的火气呀!”
我和防风意映齐齐向来处看去,只见辰荣馨悦换了件银红遍地金折枝桃花妆缎裙,披着团花镶边火鼠皮披风,颈间闪烁着灿金璎珞彩穗红宝石项圈,头戴百花攒珠金步摇,身后跟着一脸严肃的丛妈妈,像一团珠光宝气的火一样迅速燃了过来。
防风意映放下了手,一边行礼一边说:“馨悦妹妹莫怪,姐姐担心行李里易碎的东西,是以来了以后没及时通报,先行一步来看看。见东西碎了,心里有点着急,说话声大了些。”
辰荣馨悦看了一眼我,又扫了一眼捂着耳垂的元梓和地上的耳环,嘴角翘起,拉着她的手说道:“哎呀,姐姐远道而来,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姐姐呢?什么东西碎了?可是急用之物?我赔给姐姐就是了。”
防风意映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箱子,随即说道:“没什么,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别人送的,有份情谊在,是以一时情急才动了手。”
辰荣馨悦拉过她的胳膊,劝道:“好啦好啦!姐姐莫要动气,我之前得了一只东海珊瑚穿花珠金步摇,工艺精巧得很!那珠子又大又圆,更是难寻!我知道姐姐素来喜欢步摇,就留着打算送给姐姐,这下姐姐来了,跟我去看看可好?”
说罢辰荣馨悦拉着防风意映便要走,防风意映抽出手臂笑了笑,说道:“多谢妹妹。外面怪冷的,待我取件衣服披上。”
说罢她打开那放着双耳壶的箱子,随便掏了件棉袄出来,然后把锁落了回去,又威胁般地扫了我一眼,这才转身换上笑容。
辰荣馨悦奇道:“姐姐这棉袄,面料虽常见,花纹却非寻常……难道是姐姐自已绣的?”
防风意映点点头:“妹妹见笑了,冬天天气冷,懒得出去,窝在屋里自已消磨时间绣着玩儿的。”
辰荣馨悦抓过防风意映的手,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笑道:“姐姐这手呀,文能写字绣花,武能拉弓射箭,怪不得涂山家太夫人从一众小姐闺秀里面选中了姐姐呢!”
防风意映把她的手一推,害羞道:“妹妹莫要取笑我!这事儿还没定呢。”
辰荣馨悦哈哈一笑:“姐姐害羞了!我都听说了,那这事儿不是八九不离十了嘛!快,给我讲讲,那涂山太夫人是不是如传闻中的那样,心思细密,聪慧过人呐?”说罢她若有似无地略了我一眼,随即牵着防风意映的手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