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外眩目的灯光从敞开的大门流泻而下,德拉科踩着白光,缓慢地走进来。艾莉西娅仰头看着他,德拉科惨白的面容上闪烁着些许水珠,也许是泪水,也许是汗水,也许兼而有之。
她没来由地想笑。此时站在光芒之中的人在为黑暗势力效忠,而坐在阴暗潮湿的牢房中的自己却身处光明。德拉科看上去比她这个囚犯还要惊惶,浑身颤抖着。
“荧光闪烁。”他关上门,握着魔杖走向艾莉西娅,眨了眨通红的眼睛。
“外面下雪了。”
德拉科在艾莉西娅身前蹲下,微微垂眼,缀有晶莹泪珠的长睫随之下垂,掩盖住灰蓝色眼眸中的复杂情绪。他沉默了一会儿,重复道,“外面下雪了,艾莉西娅。”
我想,你应该去看看。
这句话德拉科没有说,也不敢说。但艾莉西娅听出了他的意思,抬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更多的泪水从那双明亮的眼睛中涌了出来,很快就将瞳孔模糊成一片灰蓝相间的色块。
“是今年的初雪啊,德拉科。”艾莉西娅用指腹擦去他的眼泪,慢条斯理地说,“我曾听说初雪能给人带来幸运,但现在——”
“我认为是你给我带来了幸运,德拉科。”
德拉科微微一怔,就连面部肌肉上的细微抖动都停止了。他迷茫而悲伤地问道:“到现在,你还相信我这种人能带来幸运吗?”
两人闹了许多天的别扭,都想以自认为好的方式处理这段感情。时至今日,艾莉西娅面临生命危险,再执着于往日的怨与忧毫无意义。
德拉科鼓起勇气潜入地牢,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放走她?这并不容易,马尔福庄园戒备森严,古老的守护魔咒不允许幻影移形出现在这片土地上。更不论放走艾莉西娅之后,他和他的家人会面临什么。
他不能什么也不做,看着艾莉西娅去死。可他能做什么?德拉科快被互相撕扯的理智与情感逼疯了。
尽管德拉科常有鲁莽的时候,但他毫无疑问地是一个斯莱特林,会权衡利弊、审时度势。曾经,他只会想办法令艾莉西娅躲开风险,避免不必要(两人对必要的定义总是充满分歧)的损失。
他从来没有考虑过从对艾莉西娅的爱意中汲取足够的力量与勇气,去对抗观念、阶级、制度……以及其他更加庞大且无法抗拒的东西。但现在,生死关头,德拉科必须做出选择。
要一个狡猾的投机者做出确切的、危险的选择,无异于烧毁学者的羽毛笔、卸下战士的武器、打断狼人的利齿,是夺走他安身立命的资本。
这一年,德拉科常想,也许他们之间的爱意消失并不是一件坏事。
但当他看着那双湛蓝的眼睛,德拉科才现,他们之间的感情从未减损或消失。或许他们不能再互相喜爱才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
德拉科灰蓝色的眼眸直直地凝视着艾莉西娅,等待着她的回答。
“一直都。”艾莉西娅握住他的手,沾满泪水的掌心与德拉科冰凉的掌心紧紧贴在一起,散着微光的魔杖跌落在地,摇晃的光芒水一般在暗室内流动。
“我一直都相信你,德拉科。”
德拉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下定决心似的,他闭上眼,缓慢而温柔地低下头,在艾莉西娅的唇畔落下一个吻。
“啾、啾、啾。”
艾莉西娅刚要闭眼享受初吻,下一秒便被嘴唇上接二连三的撞击惊住了。德拉科像一只辛勤的啄木鸟,不停啄吻着她的嘴唇,一连许多次。艾莉西娅只觉得嘴唇已经微微麻了。
“啧。”一直缩在角落的奥利凡德先生烦躁地啧了一声,背过身去。他本来都快为眼前的悲情场景落泪了,谁知道这位看着人模人样的小马尔福——吻技如此糟糕!
真是比梅林的臭袜子还要糟糕的吻技。奥利凡德先生扯了些稻草盖在身上,默默地遥想当年。
“不是这样的!”艾莉西娅捂住德拉科还要再亲上来的嘴唇,有些崩溃地说,“我想象中的初吻不是这样的!”
德拉科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从艾莉西娅手下传出的嗓音闷闷的,“准确来说,我们刚才已经完成了初吻、次吻、第三次接吻、第四次接吻……”
“闭嘴!”艾莉西娅恼羞成怒,“你要是不会就让我来,干嘛逞强。”
“你会?”德拉科将艾莉西娅的手拉下来,捏了捏她的掌心,神色正经了一些,“其实,我是在弥补从前、顺便预支以后的吻,艾莉西娅,一年一个。”
艾莉西娅想到那几十个吻,变了脸色,“你是从我一岁开始补的?好变态。”
“……不是。”德拉科干巴巴地反驳,苍白的肌肤下渐渐透出粉色,“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是你先不正经的。”艾莉西娅反驳。
德拉科气极反笑,挑起一边眉毛,依旧泛红的瞳孔变得幽深,像枪管一般瞄准艾莉西娅,“那你记得呼吸。”他友善提醒道。
“你也是。”艾莉西娅不甘示弱地仰起头,学着他的模样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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