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水而已,对比起陶然对他做的事,算什么。
高中时的副班长秦子衿出声打了个圆场:“咳,那个,既然大家都到齐了,咱们……先吃饭吧。”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有人附和道,“有什么矛盾误会咱们坐下来慢慢说嘛,大家都是老同学,何必闹成这样。”
苏闲讽刺地勾了勾唇角,没有接话。
座位是万殊看着安排的,其他桌都是8个位置坐满的,他们这桌就坐了5个人,他和秦子衿,还有明霁、何屿渡、苏闲。这样一来,陶然要么坐他们这一桌,要么就得加凳子和其他人坐一桌。
大家都在看陶然。
陶然的衣服从肩头湿了一截,头发也湿了一些,这会儿经过简单的处理,看起来倒也还好。
他脸上的神色有些为难,他看了看明霁,又看看何屿渡和苏闲,最后抿了抿唇,低声道:“我还是和明霁他们坐吧。”
万殊在心里“啧”了一声,眼神里闪过一抹同情。
虽然不知道明霁今天打算怎么为何屿渡出头,但想来当年身处谣言漩涡的陶然,今天肯定是落不到什么好的。
秦子衿主动拉开了身边的座位,也给陶然递了个台阶:“陶然过来坐吧,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了,我们正好边吃边聊。”
于是陶然就挨着秦子衿坐下,他旁边的一方坐了万殊。
何屿渡坐在他的对面,明霁……坐在何屿渡的旁边。
苏闲单独坐了一方,他脸上已经没有了方才朝着陶然泼水、要动手的愤怒和狠厉了,只是用一种仇视冷漠的目光盯着陶然,神色讽刺。
何屿渡去拿了些吃的,无可避免地就有人过来跟他打招呼寒暄,大家好像都在时间的流逝中默契地忘记了当年的事情,一副“都是老同学,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过往种种都一笑泯恩仇”的态度。
何屿渡不想跟他们一笑泯恩仇,比起和这些名字他都喊不上来的同学寒暄,何屿渡更好奇苏闲和陶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苏闲在挑选酒水,何屿渡走了过去。
“万花筒好喝。”何屿渡伸手拿了一支万花筒,又拿了一支琼瑶浆。
苏闲偏头看他:“你今天真是来喝酒吃饭的?”
“吃饱了才有力气算账嘛。”何屿渡一进餐厅就发现了,他们这几桌正对的靠墙位置的桌子和沙发被抬走了,布置了一面幕布,架起了投影仪,还有音响和话筒。
明霁是真的准备了一出好戏。
他抬眼看向被人群簇拥着的明霁,成熟稳重的男人游刃有余地应酬交际,叫他恍惚想起学生时期明霁被大家围着问题的模样。
这一刻的时间仿佛都和当年重合了。
他正走神,突然听到苏闲说:“以前的事,对不起。”
“那时候的我太自以为是了,也太蠢,偏听偏信,被人牵着鼻子走。”苏闲深深地吸了口气,“说了很多伤害你的话,也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对不起。”
何屿渡的嘴比脑子快:“干什么,知道我要找你们算账,所以先道歉?”
苏闲听他这么说,反而笑了起来:“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只是觉得该跟你说句对不起。”苏闲耸了耸肩,“道歉是我的事,原谅是你的事。”
“嗯。”何屿渡慢条斯理地应了一声,“不原谅。”
苏闲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他的眼神盯着一排排整齐的酒,像是在认真挑选,又像是通过酒在看别的什么东西。
何屿渡见他不说话了,心里有些暗自懊恼。他是过来八卦苏闲和陶然的,现在话都被他说死了,还怎么开口问八卦啊……
苏闲终于挑好了酒,他伸手拿了瓶樱桃白兰地,然后像是随口一问:“‘玉不琢’是你吗?”
何屿渡一惊:“啊?”
‘玉不琢’是他的微博id,可是他记得自己好像没有发过照片,苏闲怎么会知道……
“你发过自己雕刻的视频,虽然戴着口罩,但你的眼睛真的很有辨识度。”苏闲说,“而且,照片也露过一点侧脸。”
何屿渡人麻了:“你关注我微博?”
“我做新媒体工作。”苏闲顿了顿,“确切地说,做营销号。你的文章被我们老板当成案例挂在会议室白板屏幕上,让我们学习。”
发现‘玉不琢’是何屿渡的时候,他惊诧极了,没想到何屿渡的文笔这么好,简直是跨界砸他们饭碗。
也惊讶何屿渡和明霁竟然有联系,在大家都在凑热度跟风或是抹黑或是造谣明霁的时候,何屿渡能匠心独运为明霁写出这样一篇文章来。
苏闲一直很怀疑,他问道:“你老实说,那篇文章是不是找的代笔?”
“我高考语文145,需要找代笔?”何屿渡斜了他一眼。
这股傲气,和当年如出一辙。
苏闲认真地问道:“那你接不接稿子?价钱好商量。”
何屿渡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你既然关注我的微博,就该知道我不缺钱,是玉不好雕还是闲着不好玩,我干嘛要废这个脑子。”
苏闲抿了抿唇:“写陶然的稿子也不接?”
好戏开场
何屿渡看着苏闲没接话,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何屿渡怎么也没想到他还能有和苏闲谈笑风生的一天,并且在苏闲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竟然觉得苏闲那张记忆中格外讨厌的脸都莫名变得有点可爱起来了。
他问道:“说说,陶然有什么八卦值得我写的?”
“那就太多了。”苏闲垂下眼,握着酒的手指因为用力收拢,呈现出了不自然的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