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磁炉烧着新水,咕嘟咕嘟地响个不停,蒸腾雾气沿着两人对坐的中心上升着,划开一个楚河汉界来。
吴白老神在在地不言不语,泡茶刮沫,黑瞎子便也挂着没有瑕疵的笑容,坐得极稳。
黑瞎子一见着吴白,就大概窥得是怎么回事了。
恐怕是吴峫、吴小三爷真丢了,是真的出问题、没影了,吴家就急了,以至于吴老二亲自来找。
有人撩开了帘子,关皓微微抬眼,是潘子走进来脱了雨衣。
先前黑瞎子那一枪,就是打在了潘子脚前面,也正因为是潘子,两组人互相隐隐约约都觉得眼熟,后面一打灯语,没几下就碰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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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还要折腾试探很久。
潘子朝着关皓微微使了个眼色,大概就是问好的意思,但他也不敢说话,战战兢兢地在帐篷帘子前面,站岗一样立在了那里。
吴三醒怕吴白,他手底下的人,也怕吴白。
“安排好了?”吴白问道。
潘子立时一咽唾沫,冲着他道:“都安排好了,二爷。”
“那两个人都是寨子里的村民,和咱们查的一样。”
“那个女娃也说小三爷是跟着一个叫盘马的进了山,男的叫阿贵,说小三爷一过来就下了水,后面就再没见过。”
听罢,吴白道:“好生安顿,不要惊吓到这些村民。”
他递了潘子一个眼神,潘子立刻又撩开帘子出去了,连雨衣都没拿。
这话里的意思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叫潘子识眼色,自己出去而已。
现下,帐篷里就只剩下了黑瞎子、关皓,和吴白自己。
黑瞎子面前也终于摆好了茶,清亮的茶汤晃悠晃悠,倒映出三人的身影来。
“怎么不坐?”
吴白对着关皓道:“关老板,你这样站着,可就是我吴白招待不周了。”
黑瞎子笑意不减,端起茶杯来慢慢抿了一口。
关皓站在黑瞎子身后半步,垂眼看了下两人面前就摆了两杯茶的桌面。
——他猜测吴白并不是真正要“关皓”在这里。
被点出关皓的身份,关皓和黑瞎子都不觉得意外,要是吴二爷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才真是一个惊天笑话。
但为什么多此一举,联想到黑瞎子和自己道上的身份,再加上没影子的吴峫,关皓觉得这件事还算好理解。
从现在的局面看,吴白是想找吴峫,所以,他想要的就是“黑爷和他的手下关绍”在这里。
关皓本来还拿不准吴白下马威一样晾着他和黑瞎子是几个意思?
但吴白先是不言语,直到潘子进来,在他的示意下说了那些话,又等潘子出去才出声,一出声就冲着身份来——
关皓就明白了。
——潘子刚才那话,是吴白要他和黑瞎子听的。
这也就代表,不论之前之后,至少现在,吴白的目的是找吴峫。
但他又拿不准黑瞎子这边的立场,或者说,他不想问关皓和黑瞎子的立场,只是就“找吴峫”这个事情在问,你们是敌是友,还是要作壁上观,不闻不问。
是敌,恐怕吴白不会让他们出了这营地,所以不作考虑。
至于其他的。
答“关皓”,便是作壁上观,但这话若是他来答,就代表他们这方做主的是他,而非黑瞎子;
答“关绍”,便是作友,他就该坐下。
但黑瞎子面前先放了茶,代表吴白想合作的本是黑瞎子,毕竟关绍这个身份,在道上本就是黑瞎子的拎包小弟。
吴白应该是已经知道他们极密切亲密的关系,所以才有此一句,让“小弟坐下”的言。
他此时坐下,作为黑瞎子的伴侣,也算正当。
黑瞎子不至于失了面子,但会在之后的谈话中显得弱势。
这相当于还没开始掐架,就平白无故给了对方一个黑瞎子的把柄。
——吴白和吴三醒一样讨厌,吴家只有吴峫可爱。
关皓的眼神从黑瞎子手上的茶杯收回。一呼一吸间,他已想通症结。
关皓平静地站在了原地,没动分毫。
黑瞎子放下茶杯,瓷器细微的碰撞声响起时,毫不意外的,他听到了关皓的声音。
关皓声音冷淡的回道:“二爷,这里没有关老板。”
“我跟着黑爷做事,叫我关绍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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