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莱的母亲在折磨奥斯特家主的时候,完全不会避讳雪莱在场,甚至会专门把他喊过去看。
——很好,没有被吓破胆,不愧是菲斯林的种。
母亲语重心长的夸赞,父亲癫狂仇恨的眼神,几乎成了雪莱幼崽时期挥之不去的恐惧。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些不明白的事情,也逐渐变得清晰。
比如,为什么奥斯特身为贵族之首,却总成为大家的笑柄,连低两级的议员都有胆子笑话一下。
又比如,奥斯特家的大多数少爷小姐为什么总是郁郁寡欢,每到特定的日子就会大哭大闹,然后被一辆车接走,一去不回。
还比如,父亲为什么会那么、那么地讨厌他……不管他拿回来多少奖状,变得有多么优秀。
这种“豁然开朗”日复一日地加剧,不但没有化解雪莱的阴影,反而成为压在胸口的巨石。
他逐渐变得非常愤怒,又非常的愧疚和难过。
雪莱再度看向昏暗深邃的巢穴,难得坦然地承认道:“您说得对,我确实在害怕往前走。如果我的预感没错,下一场幻境的内容应该是祖父和母亲的逝去,公爵爵位的世袭。”
“虽说没有女婿袭爵的先例,但菲斯林家子嗣稀薄,皇帝当众表示愿意法外开恩……父亲一直想让世家圈改变对他的看法,对那个位置是抱有期望的。”
雪莱张了张嘴,艰涩的声音里带着苦笑:“谁想到兜兜转转,竟是我这个主动叛离菲斯林的前少族长得到了爵位。”
“父亲的希望落空,由此恨上我也无可厚非。”
外人不理解雪莱为什么要为奥斯特赴汤蹈火、言听计从,以为他是愚孝,是圣母心泛滥到无处安放。
只有雪莱自己清楚,他是想要赎罪。
这罪名牵扯着他从小到大听到的无数声惨叫,牵扯着菲斯林的阴私与奥斯特的名誉。
这些事情他无法和外人森*晚*整*理说,也无从说起。
于是雪莱闭上了嘴,日复一日,变成外人眼中的冷漠和高傲。
【……】
“您不用担心,这条路我肯定会走下去。”雪莱抬头,努力地扬眉一笑。
他舔了舔嘴唇,又抿紧,几次三番,终于鼓起勇气坦白道:“我,就是忍不住想向您撒……倾诉,从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刻起,您就给我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但许子昭那边似乎遇到了什么急事,只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
雪莱垂了垂眼睫,有些遗憾。
他想再被许子昭摸摸头。
典狱长的手掌劲瘦单薄,并不宽厚,却奇迹的有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如果能被摸一下,或许……或许他能拥有和过往阴影对抗的勇气。
雪莱深吸一口气,往前踏出一步。
幻影的金光如梦似幻,如狭缝外照进来的一束阳光,瞬间照亮了阴暗的巢穴。
雪莱惊喜抬头。
他看到金色幻影朝他的脑袋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指尖掠过发丝,留下一片让人渴慕的余热。
颠簸中的许子昭终于来得及解释。
【赤焰正在带我前往边缘地带的路上,雪莱,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完成。】
雪莱从贪恋中回神,脸色一肃:“您说。”
【你那边的直播中断了,如果我的分析没错,现在的你将有很大的可能性得到皇帝的赦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