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抹着脸上雨水,望一眼这荒寂破落的庭院,颤颤巍巍打开怀里布包,布包里,森然露出一截发黑的断手人骨。
男人小心翼翼俯身,将人骨往已经挖好的坑里放。
“轰隆”一声,又一道惊雷乍起,飒白闪电忽然打在土坑上,雨水迸溅,泥土散发出焦黑之气。
男人惊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气。
忽然间,他的瞳孔猛地放大,脸色倏然一变。
“啊……”
死寂庭院,响彻了男人惊恐叫声。
他慌乱卷起人骨,裹着布包,抱起来就跑,手脚并用,在暴雨中仓惶而逃。
多雨时节,连续数日雨声不断,小镇不比城市繁华,入夜没有随处可见的明亮灯光,几盏昏暗路灯,照不清地上的水渍,行人一不小心,踩进小水坑里,霎时水花四溅。
有两个人撑伞走在泥泞道路上,至路尽头,放下伞,“咯吱”推开长街尽头的红色木门。
片刻后,“砰”的一声,二人跌跌撞撞冲出来。
他们口中含糊不清地喊着什么,眼睛已发直,腿脚软得走不好路。
许久后,被寻找他们的家人发现,抬了回去。
这两人是兄弟,来自一家,几日后,这家门前挂白幡,办了丧事,两人死因是病逝,吊唁者只上香,不与尸体告别。
但有好事者偷偷去看了尸体。
霎时间,惊叫之声惊动灵堂众人。
据传言,那躺在棺材里的尸体,没有皮,血肉模糊,看不清人样,不是被剥的,像是被高温度的熔浆浇灌,皮烫没了,血肉将熔不熔,坑坑洼洼,凹凸无矩,仿佛……正在融化的巨型蜡烛,这蜡烛还是红与白交汇而成。
雨过天晴。
陶荇才踏出虚无落到这个世界,就听一阵喧闹。
他费了点劲儿睁眼,看面前簇拥着数十人,疾声厉色说着什么,再看四周,一个大院子,青砖白瓦,飞檐回廊,颇具古韵,但窗上排排空调外机,证明这是现代世界。
“他醒了,可以跟他说话了吧。”一个穿短袖的青年指过来,喊道。
众人停止了话语,目光齐刷刷看过来。
院子里忽然安静了,陶荇与这诸多人对视,这一群人有长有少,有人穿着古朴长衫,也有像这个青年一样穿着短袖t恤。
“080,这里有任务目标吗?”他问。
没有新手提示,系统只能检测出一定范围内有没有,不能具体到哪个地方,080道:“这个院子里没有。”
“哦。”陶荇就收回目光,打量自己这具身体。
他第一眼看到手指上的祖母绿扳指,眸中一亮:“哇,值钱哦。”
080:“宿主,我怎么觉得这些人眼神不友善呢?”
陶荇再看自己穿的衣服,带着铜钱花纹的双对襟唐装,样式是有点显老,但料子绝佳,又一喜:“这衣服也不便宜啊。”
080:“宿主,他们的脸色也不好看啊,好像下一秒就要开骂了。”
陶荇看完衣服,看自己坐的红色木雕宽椅。
系统终于想到了哪里不对:“大白天的,人家都站着,就你坐着,宿主,这个原主身体不好啊。”
“嗯。”能感觉出,身体是不好,很虚弱,虽然不知原主身份,但身体基本状况还是知晓的,这具身体虽然打扮老成,可人是年轻的,没到三十岁,然而这个年龄,已经病弱到没法长久站立了。
陶荇点着头,抚摸扶手:“这个椅子也很贵哦,我真的变成有钱人了啊。”
080:“……”
宿主你现在的境遇不妙啊,身体虚弱,面前还有这一堆怒气冲冲的人……是仇家吗?
“三叔。”那短袖青年走上前来。
080一怔:“不是仇家,是亲戚?”
陶荇抬眼。
那青年趾高气昂道:“您说要晒太阳,不许我们打扰,既然醒了,太阳也晒够了吧,我看大家也别折腾,我陶三思明人不说暗话,三叔,这家主之位,您是让还是不让?”
陶荇明白了原主身份和处境。
一个生活在现代世界,却还有着古旧规矩的大家族,原主是叔叔辈,排行第三,继承了家主之位,但晚辈们不服。
家主之位应该是刚刚继承的,不然这些晚辈不会现在才开始闹,那么这个家族应该发生了一些变故,起码原主的父母,哥哥或者姐姐都不在了。
变故加上闹腾,让本就虚弱的原主身体更吃不消,方才在晒太阳时去世了,于是陶荇穿了过来。
陶荇转转眼珠,开玩笑,一个有钱人家的家主哎,他向这青年挑眉:“大侄子,如果我不让,你要怎么样?”
此话引起一阵骚动,这叫陶三思的青年眼一横:“我看你是病糊涂了吧,什么大侄子,我是你小侄子,我们念在你是长辈,才来跟你商量,如果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我……”
“三思,住嘴。”这话被一年长者制止,此人着一身旧式长衫,发须微白,“三少爷是你长辈,不许没大没小,是老爷临终前让三少爷继承家业的。”
“爷爷凭什么要把家业给这个病秧子?”接话的是另一个着西装的青年,“就算按规矩,不也该传给长子吗,长子不在了,那就该给长孙我啊,就因为我们的爸死得早,他就不把我们当回事儿,他这事儿做的,连其他人都看不下去了吧,要不然咱家祖坟能被刨?”
“就是说啊,爷爷要是不偏心,二叔能离家出走这么多年?总而言之,我们绝不同意三叔继承家主,这位置就算不给大哥,也必须在我们哥儿三个里面选。”另一个穿衬衣的青年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