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亲生母亲果然是最了解他的,他这样的人,徒有一身修为,却性情恶劣,虚伪狡诈,将来绝无大成,迟早死无葬身之地。
死也想拉着龙湘一起死,与她万古同眠。
可世间唯一珍视他的人,怎能被这样对待。
岂不是更不配得她的珍视。
为了能让自己稍微配得上,也为了克制,不真的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北庭雪很清楚,哪怕是她还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里,他们最好也不要太长久地在一起。
那不是奖赏,是惩罚。
日日见,一日比一日更在意,更爱慕,最后只会更不愿放手。
她的不忍和为难,他都看在眼中,也许有一日,他真的可以改变她,让她放弃离开,留在他身边,可那样她会快乐吗?
不会。
她会永远活在痛苦之中。
她会再也没有面对家人时那种轻松惬意的模样。
那是在北庭雪面前从未有过的模样。
他果然还是……想看她永远那样自在逍遥,如同她希冀他能无拘无束遨游天地一样。
北庭雪止了笑,直起身,拭去唇边血迹,继续往前走。
再无回头。
妖界,白浮笙被母亲接回来就一直在疗伤,他身体越是受创,越是不甘心北庭雪能全身而退。
被龙湘割了肉的地方更是钻心得疼,叫他睡梦中都会看见她的脸,然后恼恨地醒过来。
这个女人骗了他,和北庭雪里应外合,割他的肉,用他给的控灵环来对付他,在他的底线上踩来踩去。
白浮笙气到神志不清,扛不住来找母亲寻求慰藉,也是在奇怪为何连母后出手都没能杀了北庭雪,还让走火入魔的他全身而退。
只是求见母亲数次,都被拒之门外。
他很快担心多过不甘,怕母亲也中了那两个可恶人族的诡计。
“阿笙。”
妖君一袭紫衣从侧门过来,拽住了想强闯进门的白浮笙。
“父君。”白浮笙紧锁眉头,“母后都很久没出来了,对付一个北庭雪罢了,怎会让她伤成这样?她到底怎么了,你让我进去看看,我也好安心。”
妖君淡淡道:“尊后早已无碍,只是被公务绊住了脚,你安静些,好好回去疗伤,少给尊后惹事,便是帮大忙了。”
白浮笙面红起来:“……我知道自己鲁莽,可也实在咽不下那口气。父君,母后是不是怪我了?”
妖君推了他一下:“你连控灵环那样的宝物都丢了毁了,尊后不也没说你什么?回去好好待着,别老胡思乱想,尊后若是生气,早就罚你了。”
白浮笙不想走,一步三回头,妖君不耐烦他磨蹭,一挥手把人赶出很远。
收回手,他拧眉自问,他哪怕不是聪明绝顶,也不是个笨蛋,怎么会有这样单蠢的儿子。
当真是妖界日子过得太好,从未体会过当年疾苦,将这孩子给宠坏了。
妖君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忧虑代替了其他情绪。
尊后这次确实疗伤有些久。
也不知情况到底如何。
一门之隔内,白清音对外面发生了什么了如指掌。
但她不见白浮笙,也不理会妖君,沉静地闭眼入定。
良久,她睁开眼睛,用力扣下一片魔气四溢的龙鳞扔在地上,如此才算身体舒服不少。
她站起身来,看着地上缓缓变得暗淡的漆黑龙鳞,当真是与她自身的白色格格不入。
她是妖,又是龙,抵御魔气并不是困难的事,但人族就不一样了。
白清音盯着那龙鳞许久,才在门外妖君的禀报声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