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我赶林强走"
"行了行了,别说了。"我及时阻止,"这就别再提了,九儿已经找了女朋友,要再知道当初的事儿"
"那林强早晚会跟他说吧。"
"不会,你放心,强子决不是那种人。"
"那他是哪种人?"
我无言了。关于林强的为人,我实在无法作出明确的判断,他从外在看起来有点儿傻,虽然帅,虽然酷,但总让人觉得他时不时的会冒傻气,同样时不时显露的还有股二百五劲儿,九儿说他人来疯,但他从没疯过头,而且仔细想一下,他还是个很有说话技巧的人,在大众面前,他从没显示出什么破绽或者弱点,也许他藏得太深,也许他的弱点就是小九。
我就想啊,林强对九二是真动真格的了,要不他也就不会那么大的事儿一人扛下来,救了桥的是他,救了小九的是他,可惜他的承担周小川不知道。我没想过这个秘密究竟会被隐藏到什么时候,会不会小九一交女朋友他们就从此天涯末路没有再见的可能了?我没法儿确定。
"想什么呢?"周小川问我。
"没什么,我又神游呢。"下巴放在他肩膀上,我偷偷把手探进他衣襟。
"你说林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跟咱们混了那么多年,我愣没琢磨透他。"在被轻轻爱抚时舒服的往我身上靠,他又问。
"他啊他"我吻上那漂亮的脖颈,享受着那种细腻光滑的同时含糊的念叨,"他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我不知道当时我都胡说八道什么呢,脑子里突然就蹦出了当年全中国人民都能背的滚瓜烂熟的那段话,出处是《纪念白求恩》,作者是毛泽东,我无法直接口述这个伟大的名字,在我们这代人眼中,似乎这个名字已经至高无上了,他老人家一句话,中国天翻地覆了整整十年,那时候的人都太单纯,就像根儿干干净净一丁点儿潮乎气儿都没沾上的劈柴,你划根火柴去点,立刻腾的烧起来,一捆这样的劈柴放一块儿,点起来火苗子上窜下跳煮海燎原。
我知道那个年代的疯狂,但我怀念他的纯粹,因为现世太肮脏。
"川川有时间,咱回右安门看看去吧。"我在他耳边低语。
"哪儿有那个时间啊。"他笑,"年底在工体还有一场呢。"
"那就开完了这场,回去看看。"
"你还挺念旧。"他轻叹,"成,回去看看,就回去看看。"
事实上,那年我们并没有回右安门去,就像周小川说的,我们没有那个时间,但挤掉了这些时间的,却并不仅仅是年终的演唱会。
我怎么也没想到,就在演唱会的前一天,会接到林强的电话。
"裴哥,我今年回北京过年。"他很自然的说。
"啊,成啊,挺好,回来吧,你爸妈呢?"我半天才醒过味儿来。
"也回去,今年我爷爷八十大寿,难得一家子聚聚。"
"哟,是吗,那用不用我去给咱爷爷磕个头啊?"我轻轻笑。
"不用了,没那么多客套。"林强笑,然后说,"我是今儿晚上的火车,明天上午就能到了。"
"那正好,晚上给我们捧场来吧。"
"看情况吧,我怕我睡过头。"
我能听出他的本意,他不想来,他不想见小九,也不想见我们。
"那成,要是有时间,咱出去吃一顿,我请客。"
"没问题,到时候手机联络吧,我把我的新号给你。"
那天,我记下了他的新手机号,然后又聊了两句别的就挂了电话,我心里直扑腾,我不知怎么了就是觉得有事儿要发生,这电话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们开场子之前是,我不迷信,可这回我是真觉得玄乎了。
林强到北京,我没接站,我们在后台休息,调整状态准备晚上玩儿命。时间一点点过,到了天擦黑的时候,我突然收到了林强的短信。
"裴哥,快开场了吧?我在电视前头等着看现场直播呢。祝你们演出成功。"
我皱了皱眉,然后回讯息给他。
"多谢捧场了,托你的福,待会儿看我给你秀一个。"
"裴哥,可别在台上乱跑了,你还记得有一年你摔那大跟头吧?吉他差点儿断了。"
"你小子别揭我短了!留神散场我敲你去。"
"不敢不敢,我错了。"
休息室里手机铃声响个不停,周小川终于开口:"嚼子,咱给调成震动成吗?"
"哦。"我应着,关掉了响铃,然后迟疑了片刻,然后在突然有个问题窜进了脑子里时抬起了头,我看了一眼背对着我的周小川,又看了一眼窝在沙发里翻杂志的小九和把玩着一个小手鼓的六哥,在手机里输入了一行字:
"强子,还在意那事儿吗?你呆会儿会用什么眼光看电视上的我们?我、川川、小九,还有六哥?"
这个问题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问,可能我着了魔,可能我中了邪,可能我就是脑子一热,看着"发送成功"的字样,我叹了口气。闭上眼,我等他回音,可我等了好久,手机还是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反应。
"完了,惹毛了。"心里这样念叨,我从沙发里站起来,交待了一句"去厕所"就离开了休息室,我当时犯了个大错误,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手机扔在休息室桌子上,等从厕所回来的时候,我还没进屋就听见了小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