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便知他是做惯瞭多人餐食。
盛满瞭菜的黑锅在他手裡颠得十分轻松,铁勺敲打在锅边,发出“当当当”的响声。
方淑娘也疑惑,扭头问薑娩:“娩娘,伙头军不是隻负责百户们的午饭吗,什麽时候他们也来这裡做饭瞭?”
昨天来送饭时,薑娩还没看到外头搭起灶台,这一宿的工夫,不但灶台有瞭,连炒菜的人也到瞭位。
伙头军本来是不负责大伙的伙食,可现在出现在这裡,做的还是不少的分量,薑娩不用猜,也知道那肯定不是光给百户们吃的。
毕竟这次来修路的,能有几个百户呢。
薑娩已经有瞭不好的预感,“大概是做给军户们吃的。”
“给军户们?可是大伙不是……”方淑娘脸色一白,恐怕和薑娩想到一块去瞭。
在山裡服役的军户,不是傢裡负责送饭,就是让薑娩送的。其他卫所倒是还有自给自足的,但那些是薑娩的潜在用户,就等著他们何时心动,来加入薑娩这边的行列。
可如果伙头军给他们做的,薑娩的算盘岂不是打空瞭。
方淑娘小声呢喃:“之前我都没听说呢……”
“反正大伙也要来瞭,回头问问他们吧。”
薑娩和方淑娘从驴车上下来,把盛饭菜的锅和盆摆好。等大伙从山裡出来,该来排队的已经拿著碗筷走瞭过来。
方淑娘赶紧把杨文杉抓过来:“相公,那边儿是什麽情况,我怎麽看到瞭有伙头军来做饭?”
杨文杉环顾瞭一下四周,“先吃饭,吃瞭饭我再给你们详细说。”
方淑娘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著急瞭,相公可是累瞭一上午呢。
可越是这样,她心头反而越平静不下来,总觉得又有人在后头搞事瞭。
给大伙打饭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的,要麽手抖给舀多,要麽就是打少瞭些。等打完瞭吧,等待的过程又十分漫长,方淑娘恨不得把饭全部灌在杨文杉嘴裡,让他赶紧吃完瞭说一下是什麽情况。
反观薑娩,则跟个没事人似的,打完瞭饭,坐在驴车上教谢童说哑语。
好不容易等到杨文杉吃完,方淑娘赶紧把人拽过来,喊道:“娩娘!娩娘!我相公这裡有事给你说。”
杨文杉知道媳妇儿著急,便开门见山:“我知道你们在好奇伙头军的事,要说这个通知得也突然,今个儿百户才给我们说,驻地裡不允许自己生火做饭瞭,没有人送饭的都去给伙头军那裡说一声,以后他们统一做。”
这个结果,和薑娩二人所想的大差不差。
方淑娘:“那可以让人送饭,他们怎麽不来找娩娘呢?”
薑娩则是问:“在驻地吃饭,可要交粮?”
“交!”杨文杉点头,“每月是交五斗粮。”
“有没有其他额外的价格?”
“没听说。”
没听说,那就是没有。
薑娩懂瞭,这是来和她打价格战呢。
论食物的美味程度,她相信伙头军全部加起来也打不过她一个。可那边少瞭一斗米,还不用交送饭菜的一文钱。
若是卫所裡没有要求不能自己做,那还有让大傢选择的馀地。
现在把人的后路封死,又来瞭一个比她便宜的选择,人能不选那边吗?
方淑娘的脸又白瞭几分,“娩娘,咱们可怎麽办啊?万一听到那边的价格,原本咱们这头的人,也要过去瞭怎麽是好?”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军户走过来道:“薑娘子,我们打算和你商量点事儿。”
薑娩问:“两位是打算把粮收回去,让去伙头军那边吗?”
那两个军户对视一眼,默契地朝薑娩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那头隻收五斗米……娘子,你也知道,咱们本来每个月到手的饷银就没多少,实在是不容易。”
方淑娘闻言,顿时就来瞭火,正好找到瞭撒的地方:“合著就你们不容易,娩娘日日给你们做这麽多好吃的就容易瞭吗?真……”
“淑娘,算瞭吧,”薑娩拍拍她的肩膀,安抚瞭一下方淑娘,转头对那二人说,“两位要是想好瞭,傍晚就去我傢把粮食拿回去吧。不过我得事先说好瞭,粮食可不能全数退回,日后两位要是改变瞭主意,我这边也接不瞭瞭。”
薑娩平日都是一副和气好说话的模样,今日即便是语气生硬,也没说什麽重话。
两位军户自知理亏,干笑两声,道瞭句谢便转身走开瞭。
方淑娘气得不行,“娩娘,那种出尔反尔的人,你怎麽就答应他们瞭?”
薑娩拍瞭拍她的肩膀,“别想这麽多瞭,咱这不是一天两天的生意,也怪之前我们没和他们说好不能中途退粮。”
经过梁总旗的事,薑娩以为他们能消停瞭,可没想到,就是有人看她不顺眼。
“那……那现在总不能让他们就把生意抢过去吧。”
“生意能不能抢过去,不是看这会儿,日后还要走著瞧呢。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的事。”
劝完方淑娘,薑娩去把需要她送饭的其他军户全部叫瞭过来,“各位大哥,今天趁著这个机会,我和大伙商量一件事。驻地裡有伙头军来做饭的事我方才也听说瞭,为瞭以后咱们清点粮食方便,想去那边的,今个儿一并告诉我吧,该退粮咱就退粮,过瞭今日,我就当大伙还需要我送饭,日后再反悔,我可是不认的。”
军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凑在一起窸窸窣窣的商量著什麽。
片刻后,姚春那几个最先在薑娩这儿送饭的表瞭态,“我们就在薑娘子这儿瞭,人活这辈子,不就为瞭这张嘴,干啥不选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