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第一时间从垮塌了半截的大厦废墟中救出的韩市长,连医院都来不及上,他躺在担架上,用包裹得像粽子的手颤抖地指着废墟,嘶吼道:“找!都给我去找!就算沐钧压成了肉泥,你们也要给我把肉捧回来!”
你这个禽兽
大厦那几层楼垮塌的那刻,碎石飞扬,尘烟蔓延,场面极其混乱。这时候最能考验一个家族力量的忠诚度,死去的多是那些付出一生的家族护卫们,而真正的高层全是被他们用血肉之躯拼命保护下来的,除了那种真的倒霉到极点的家伙,高层们受伤的极少。
在人类的世界中,从来都是在光鲜亮丽背后枯骨连城,更别说这种危难时刻。
灰头土脸的少爷小姐们,被一架架豪华程度不同的飞艇接回家,一时间,飞艇过于集中,数量过于庞大,侵占了天空的大面积范围,使得九号城市实时下了民用飞艇禁空命令,这才有利于援救飞艇徘徊在光辉大厦上空搜寻存活者,及时救助伤者。
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被抬出,然后迅速运走,搬运的人面无表情,木然僵硬。
人群远远的围观,七嘴八舌地议论,人类空间的治安一直说不上好,但明面上出这么大的状况,也是十几年来的第二次。
不少人尤记得十五年前的那次轰动,一号城市的标志性千层建筑“筠穆楼”一夜之间,轰然倒塌,死伤无数。伴随那次震惊整个人类世界的,还有一个庞大的家族瞬间的灭亡。
穆氏家族,三天之内,分布在人类空间各处的直系两千多人、旁系上万人以及有所关联的大大小小的关系者,十几万人,查不到任何原因,人间蒸发似的失踪。半年之后,才不断从各个城市找到了他们的尸首。
如此庞大的体系,被连根拔起,不留一个活口。
那一次,据说是来自机械空间的惩罚,是机器人对不自量力非要闯入机械空间的人类的报复。
那一次,让人类对自己命运的绝望感更加深了几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没有人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活着,仅为活着。
而这一次,连接机械空间的光柱不少人看得清楚,接着便是光辉大厦的崩塌,这其中的关联,就算没有人说出口,都在心里默默地有了不少想法。
五月这次昏迷得很久,进入完全待机状态失去所有感知力,还是第一次。
当她能感受周围时,身边都是陌生的气息。
不同于小诊所房间单调充满药水味的床,她身下的床铺非常柔软,让她好像躺在一片轻柔的羽毛上。
耳边,是男人刻意压低的呼吸,修长带着薄茧的手指,顺着她的脸颊下滑。
轻轻的,为她拂去凌乱的发丝,让她看起来更加清爽。
这种肢体的温度,让五月感觉到舒服,沐钧的体温和触感,在她的数据库里留下了详尽的资料,仅仅一个触碰,她就知道是谁。
看来他们从垮塌的楼房中逃出来了,很好,他还活着。感受到沐钧的平安无事,一股陌生的感觉从五月心里蔓延,延伸至四肢百骸。有些暖,或者是舒服。一时让她有些辨别不清,帮助沐钧是为了继续后续研究,还是为了沉浸多一刻在这奇妙的感触里。
每次他温柔对待她的时候,她都会有这种陌生感觉。一点点的凝聚、增强,似是汇集的小溪,终有一天会变成奔流不息的河川。
当然,如果他能将温柔延续至被压倒的时候,那就更好了。五月还记得他拎着她的领口,将她摔出门外的狠厉。
“已经四天了,五月,你什么时候能醒来?”
五月心想,你给块能量矿吃掉我就马上起来,挺尸一样躺着她觉得浑身都疼。
总之,先努力聚能让四肢动起来。
床铺微微下沉,宽大的男人身躯钻了进来,与她躺在一起。
有力的臂膀轻搭在五月腰上,散发着些许药香味的发丝散在她的脖颈间,他侧身靠在她的颈侧,律动有力的心跳声仿佛透过他的胸膛,传导进她的臂膀。
“丫头,知道吗?在你还是个流着口水,只有我手臂长的婴儿时候,我就这样抱着你睡,那时候咱们没有地方可去,每晚都躲在下水管道口,因为那里除了恶臭,至少人迹罕至,安全、遮挡风雨。”
此刻两人隔得极近,他的声音很轻,似在自语呢喃,又似在对五月诉说。
“当年你母亲护你逃出来,我赶去已晚,来不及救她,只来得及抱回重伤的你,害得你落下多年的病疾,心中一直有愧。从你幼时起,你想要什么,我都尽力给你弄到,不让你有半分忧心。那时候,看见你笑,看见你满足,我心中只有自豪,能给你一个遮风挡雨之所,正如你父母对待我那样。”
他顿了顿,似乎思绪飘远,好半天才接上一句。
“我想永远站在你身后,做你一生的后盾。单纯的,作为一位兄长……”
“可是为什么这次回来,一切都不一样了,”沐钧幽深的眸色沉淀着挣扎与压抑,他的手指转到五月的唇边,反复摩挲,“明明还是个小丫头,我在想什么?”
沉睡昏迷的五月,面容温和平静,少了平日里的漠然,多了些如玉般的温润光泽。
她的肌肤柔滑幽香,她的唇水嫩柔软,这让他想起在废墟中时,迷迷糊糊地感受到的那种温润的触感。唇舌交缠,不分彼此,她热情得像是一枚永不熄灭的火焰,要将他生生融化掉。
那时候,重伤的身体居然不是失去温度,而是炽热欲燃。真想就这样在她的火热里,化为灰烬。